江上暖風徐徐,翔龍舟一路南下,兩岸已是一派江南春日風光,楊柳依依,桃花灼灼而夭,李花欺雪而開,遠處岸邊有洗衣的女子們哼唱着小調,隐約傳來。
白慕容和弘影站在翔龍舟上遠眺江景,忽地就見前方兩葉扁舟遊蕩而來,舟上分站着四名貌美女子,各穿着不同色的衣飾,一個粉衣,一個綠衣,一個白衣,一個藍衣,在這薄霧的江面上好似四位水中仙子。
待到扁舟行到翔龍舟近處,四人飛身一躍上了龍舟,齊齊向白慕容和弘影拱手道:“南壇四護法冰兒,靈兒,雪兒,水兒見過總教主!白前輩!”
“四位仙子莫要多禮。”白慕容含笑道。
南壇四位美人護法,聽自家總教主誇她們是仙子,紛紛面上羞紅,笑道:“禦教主命我四人在此恭候二位多時!前方便是水鄉河道,翔龍舟行不進去,已替二位備好了另一艘船,若是二位想遊水鄉古鎮,等會兒翔龍舟靠岸之後,可由我們四人領二位登遊船賞景。”
“禦教主想得周到,不過此處江面開闊,風景極好,我與我家前輩打算就在此處歇些時日,等候你家教主以及另外兩位分壇教主,和我的幾位師兄弟們。”白慕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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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漸漸消融,漠北塞外的草原上淡淡地披上一層綠色,遠處山巒疊起,兩匹快馬馳騁而來,猶如兩支飛馳的箭羽。
魔教北壇教主遙定手握馬鞭,揮鞭而下,一雙湛藍冷冽的眸子中卻擒着一絲笑意,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落在自己身後的人。
那人看着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眼如漆黑琉璃,明澈爍亮,正不甘心地再次揮下手中馬鞭,倆人終于并駕齊驅,一路狂奔,直至大帳。
早已等候的侍衛恭敬地低首上前:“屬下參見教主!副教主!”
隻見這侍衛右手的手臂上,停着一隻黑羽紅嘴的山鴉,體型雖隻有漠北雄鷹的五分之一,卻提溜着一雙雄赳赳氣昂昂的鴉眼,看着遙定和葉琦二人。
葉琦走上前,那黑羽紅嘴的山鴉撲閃着翅膀飛到他的肩側,取下綁在山鴉腳上的竹簽。
“五年一次的魔教比武大會,今年定在了谷雨之時,三月初三上巳節舉行。”葉琦看着手中一張紙箋道。
“谷雨生百谷,倒是個好日子。”遙定點頭道,“總教主還說了些什麼?”
“大師兄說離比武大會還有一段時日,想與我們幾位師兄弟和各分壇的教主們一叙。”葉琦逗弄着肩頭的山鴉,一邊笑道。
“也好,我們後日便出發,正好趕上清明先去拜祭你的爹娘和村人,去年教中事務繁多,我抽不開身,隻得讓你一人前去。”遙定自責道。
葉琦看着遙定那對湛藍的雙眸,裡面映射出他自己的面容,不由唇角勾起,頭頂上兩隻展翅的雄鷹迎風盤旋,翺翔于這廣袤的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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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時,京城的禦書房内燈火未滅,光下淡紫的錦緞翔龍浮雲,已在位十六年的皇帝姬子嬰正凝神批改着奏折。
燭火下細長的睫毛偶爾微微顫動,投下一片暗影,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皺起,一雙狹長的鳳眼盯着眼前的奏章一字一句細細看來,看到要緊處,忍不住廣袖一揮,随手打翻了手邊的琉璃茶盞。
身旁太監總管小卓子趕忙上前替換上新的茶盞,輕手輕腳地将碎了一地的琉璃碎瓦清理幹淨,又靜靜地退到一旁候着。
良久,桌案上的燭火又有人将其替換上新的,不一會兒鼻尖傳來一陣食物的香氣,擡眼一看,一碗梅花玉露羹正被人托在手裡送到眼前。
“已過醜時,皇帝的身體可要當心啊!”張青衣一身夜行衣,戲谑地看着此刻愣神的姬子嬰,索性舀了一勺玉露羹送到他嘴邊。
姬子嬰乖順地張口,将玉露羹含入嘴中,一時間滿口梅花清香,再吞入腹中,方才覺得早已是有些餓了。
“你……何時來的?”姬子嬰望着眼前已有數月未曾深夜潛入皇宮的張青衣,皺眉道。
“就在你打翻了琉璃茶盞的時候。”張青衣展唇笑道。
姬子嬰聞言,擡頭往四下望去,此刻房中隻有他和張青衣二人,不由面上一紅,道:“宰相大人今夜擅闖皇宮,是為何事?”
“唉……”張青衣看着姬子嬰終是放下手中瓷碗,哀歎一聲,俯身在姬子嬰的耳側道,“不過是幾個月沒來,就生我的氣了?嗯?”
姬子嬰隻覺一股熱氣搔癢着耳廓,想要退開,卻聽張青衣又道:“我是來帶皇上私奔去的!”
次日,皇帝姬子嬰同當朝宰相張青衣去往江南微服出巡,将朝中之事交由皇叔及幾位老臣輔佐太子。
這位皇叔處事沉穩,眼光獨到而又長遠,深得朝中上下尊敬,當年姬子嬰還未繼承皇位之前,就是他多次向老皇帝姬衍上奏,廢原太子,改立姬子嬰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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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天山,雖積雪未消,山間的蒼柏卻依舊蔥茏,雲杉環抱的天池湖水,碧清如鏡,與遠處的雪峰交映成輝。
華容一身山野獵戶的打扮,穿着厚厚的貂皮夾襖,抱着一捆幹柴,踩着腳下的積雪往前方木屋行去,那臉上的刀疤經年累月雖有些淡去,但因其主人不願抹除,而被刻意地留着。
忽地,一道黑影自他頭頂身側一飛而過,輕巧地落在了前方木屋門前,睜着一對妖媚的金眸,攏着黑色鬥篷站在那裡,此人正是魔教的西壇教主晟康。
晟康不屑地看着往這邊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的華容,譏笑道:“明明用内力就能砍下這一年可用的柴火,卻非要一刀一刀地劈!明明施展輕功,便可到想到的地方,卻偏偏要在這天寒地凍中慢慢走!真不知你是興緻太好,還是閑得太慌!”
說着,晟康披風一甩,掀開了厚厚門簾,鑽入正燃着炭火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