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琴音傳入謝安白的耳朵裡,黎瑛雪又在撫琴了。
相較于昨日,黎瑛雪的琴聲歡快了不少,不再是凄涼悲戚。
許是謝安白為她帶去了桂花糕,許是謝安白終于情願與她對弈,又許是謝安白誇贊她做的白玉豆腐好吃,總之昨日與謝安白相處一日,黎瑛雪的心情舒暢了不少。
謝安白卻高興不起來,她今日就要與黎瑛雪道别了。
“咚咚咚”
一早,謝安白敲響了黎瑛雪的房門。
黎府就在謝府隔壁,從六七歲起,謝安白就沒怎麼走過黎府正門了,對于習武之人而言,院牆算不得屏障。更重要的原因是,謝黎兩家……
聽到敲門聲,黎瑛雪起身開門。
“姐姐。”自相識以來,謝安白一直這樣稱呼黎瑛雪,黎瑛雪比謝安白年長三歲,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小安!”黎瑛雪的臉上浮現出笑容,招呼謝安白進屋。
謝安白卻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盯着黎瑛雪的臉。
“怎麼了,小安?”黎瑛雪看出謝安白的情緒有點不對輕聲問道。
沉默了幾秒,謝安白像是終于下定決心:“姐姐,我是來與你道别的,我要走了。”謝安白說完,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黎瑛雪伸出的手僵在原地,詫異地看着謝安白。
突然嗎?其實謝安白半月前就與她提及過此事,隻是她一直不相信謝安白真的會走,不,是她不願意相信。可是,心早已屬于江湖的人,又怎會被困在京城這一方小小的土地。
空氣安靜,氣氛有些凝重。
終于,還是黎瑛雪打破了僵局,拍了拍謝安白的肩膀,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們小安長大了,要一個人出去闖蕩了,還是要記得常回來看看啊!”黎瑛雪的聲音有些沙啞。
謝安白沒有回答,取出一支玉笛塞進黎瑛雪手裡:“姐姐,送給你。”說完,謝安白轉身躍過了院牆。
黎瑛雪看着手上的玉笛,一顆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當日,謝安白便離開了家。當晚,黎瑛雪的琴聲并沒有如時響起。
……
五年後。
“來,喝!”一家客棧裡,一個身影一隻腳踩在凳子上,一隻手端着一大碗酒,一仰頭,咕噜噜全部灌進喉嚨。
“大俠好酒量!”一個肥頭大耳的漢子坐在木桌的另一邊,頗為欣賞地看着,“敢問大俠怎麼稱呼?”
這位被稱為大俠的人一邊端起再次倒滿酒的碗,一邊應道:“黎安!”說完,再次仰頭灌下一碗。
“黎兄乃真豪傑,我魯顯,清風寨的大當家,今日有幸結識黎兄,不知黎兄願不願意來我清風寨做個二當家,或是咱倆一塊,一塊做大當家!”魯顯站起身,給黎安的碗裡倒滿酒,又給自己也滿上,端起碗一飲而盡。
黎安卻面帶微笑看着碗裡有些渾濁的酒,酒碗裡倒映出黎安的模樣,劍眉星目卻頗顯秀氣。
等魯顯一整碗酒下肚,黎安一仰脖把酒灌了下去。
酒有些辣,黎安悄悄皺了眉。
魯顯欣賞黎安的豪放,哈哈大笑起來。
屋外傳來一陣喧鬧,一名小厮跑進來,附在魯顯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魯顯臉色驟變,一把抓起身旁那柄有些生鏽的彎刀。
彎刀出鞘,卻隻有半柄。
“誰幹的?!”魯顯大吼一聲,怒目圓睜,眼睛裡布滿血絲。
“門外是何人?竟讓魯大俠如此慌張。”不知何時,黎安的酒碗又滿上了酒。
“黎兄有所不知,我清風寨這些年原本順風順水,官府見我都要禮讓三分。幾個月前朝廷調來個女官,隔三差五地騷擾我清風寨。那女官也不知哪裡調來的士兵,我清風寨的兄弟短短半月折了大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今日若非黎兄搭救,恐怕我也是自身難保。”魯顯怒放沖冠,酒碗也被狠狠摔在地上,裂成無數碎片。
黎安晃晃酒碗喝下一口,悠悠道:“今日之人不是岩水寨而是官府嗎?”
“岩水寨更是混蛋!”魯顯更加激動了幾分,“岩水寨大當家本是我把兄弟,前些年我們分家有些不愉快,但總算保持兄弟之情,不曾想這狗叛徒竟投靠了官府!”
黎安點點頭,不予置評。
“黎兄,如今我清風寨已是強弩之末,我這大當家也要做不下去了,請黎兄助我東山再起,日後定不會虧待黎兄!”魯顯直勾勾盯着黎安,語氣很誠懇。
酒館外越來越喧鬧,打鬥聲也越來越近。
黎安不說話,盯着那柄隻剩半截的彎刀。
“魯大當家身邊,可是出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