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機場人員那裡接過電動輪椅，他遙控着輪椅行在忙碌的機場裡，放松的無與倫比，所有人都在奔波于自己的生活，面對生活裡的一切，人山人海裡，無人在意。

日向歡快的擁抱了媽媽，和媽媽聊起了小夏，小夏現在已經在土耳其打女排了，和折騰了三年回國才拿到國家隊資格的他不同，身高一米八，球技被男排國家隊的一幫人手把手喂起來的小姑娘高中一畢業就進了職業，入國家隊，因為打法的男排化，在女排賽場勢如破竹，不出意外的話，現任隊長退役之後，她就會是下一任的隊長與王牌。

“不過，”媽媽的話打斷了日向的思考，“自從你開始打排球以來，這還是你難得的在家的時間呢。”

日向卡殼，他的确自從開始打球以來，基本回家就是吃飯睡覺練球，一個人闖巴西，後來職業聯賽更是繁忙，賽季内的正式比賽，友誼賽，訓練賽，表演賽，慈善賽，幾乎沒有時間回家，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和家人們在一起了。

“……抱歉，媽媽。”

場上掌控全局的全能選手低下了頭，還是像18歲惴惴不安的等待父母對他想出海闖蕩這件事的審判的時候一樣，仿佛他還沒有長大。

“……你啊。”

然後就像當年一樣，他聽到媽媽的輕歎，和那雙和記憶裡一樣溫暖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沒必要道歉……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責怪你們去追尋夢想，倒不如說，能告訴别人那是我的兒子，我難道不自豪嗎？”

“媽媽……”

“但是翔陽，”媽媽說，“我想知道你的打算……你的身體還能撐得住嗎？我希望你在賽場上發光，更希望你平安快樂的度過餘生。”

“……”日向張了張口，他不知道怎麼和媽媽說，他不願離開，可是身體已經撐不住讓他繼續高強度的比賽了，“媽媽……我撐不住了，可我，還想打。”

“翔陽，”媽媽走在他的旁邊，小夏拎着他的行李，“你已經決定了，對吧……就像當時你跟我說，你想去國外試試看，不行就在國内俱樂部先打工攢錢一樣。”

“再怎麼掩蓋，你的心底已經做好了決定。”

“哥哥放不下排球的，”小夏笑嘻嘻，“再麻煩他都要想辦法打的。”

“小夏。”

“噓，”曾經比日向矮了太多的姑娘走在她哥哥的前面，如同過去哥哥走在她的身前開路一樣，“我還不知道哥哥？”

她頓了頓，回頭看向她并不高大，卻的确偉岸的兄長，“哥……”

“你得退出國家隊了。”

“……嗯。”

日向輕輕點頭。

亞洲人天生體格不大，日本隊的打法更是地面流，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接球進攻兩手抓，他的膝蓋大傷之後再也不可能像過去那樣以絕對的速度完成攻防轉換，但是他依舊糾結的原因很簡單。

梯隊建設斷代了。

其實話不能這麼說，隻是後來的孩子們，實在是和享譽世界的妖怪一代有差距，随着妖怪時代的選手一個個退役，現在依舊在國家隊内堅守的隻剩下了日向和影山。

雖然隻有32歲，但是實際上，歐美選手的職業生涯是比亞洲選手更長的，他們兩個的确已經算是大齡選手了，尤其是打接應位的日向，他的膝蓋動過的大手術也有三次了，再高強度打下去，他真的變身玻璃人，碎碎平安了。

然而由于後繼無人，現在的國家隊，基本就是靠着影山和日向在支撐，他一旦退役，影山和後輩們的壓力估計要翻倍，畢竟，能夠和歐美強隊對壘的進攻點，對于日本隊來說，本身就是少之又少的。

“那就退吧！”小姑娘的馬尾一跳一跳的，“退吧，然後去做哥你想的！去你想去的俱樂部，去接觸你喜歡的選手，國家隊就算小組賽就輸掉也跟你沒關系！”

她認真，“還有我呢！”

日向失笑，“你是女排啊！”

“我也是日本國家隊的選手啊！”小姑娘理直氣壯，“婦女能頂半邊天！他們做不到是他們的問題！不要折磨老年人啊！”

兩兄妹對視，最終，日向笑起來，把輪椅的遙控器丢給妹妹，義正言辭，“那我要喝奶茶！”

“好！七分糖？”

“嗯！”

機場裡的廣播還在通報，淹沒兩人的小聲交談，日向是個身體管控極其嚴格的選手，當他真的決定放松一些，決定給自己一個松快的假期的時候，小夏就已經明白，哥哥要退出國家隊了，要好好修養，不再響應國家隊的征召，完全恢複之後，去重新開始探索适合此刻的他自己的新的排球。

于是，在32歲的休賽期，罕見的沒有發任何假期動态，和親人們度過着漫長且幸福的休賽期之後，終于………

讓他降落。

日本男子排球職業選手，日向翔陽，正式宣布，退出國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