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泉一活動了活動手腳，看着沉默的及川徹，毫不留情。

“愣着幹什麼？”他說，“滾去發球。”

是的，在上一輪被烏野搶分并把分差拖到最後之後，青城選擇施以反擊，調整站位，此刻，位于青城的一号位置，即将發球的人，是整個宮城，最強悍的發球手，及川徹。

青城選擇了以牙還牙——

不就是搶分嗎？

你們有自己引以為豪的團隊進攻，那也給你看看我們自傲的鋒芒吧！

站在一号位，及川徹低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及川其實真的很少在開局就站在一号位，一号位作為發球的固定位置，它也意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後排，而在後排，就會限制及川身為二傳手的另一把刀——二次進攻，當他身處後排的時候，就不可能使用二次進攻，他得封存屬于二傳手的這份鋒利，他有多自豪于自己二傳手的身份，他就有多讨厭站一号位，站在這裡，肯定了自己發球的鋒利，仿佛也從另一個角度，否認了他二傳手的進攻性。

“别傻了，”岩泉一說，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就是這一點恐怖，哪怕一言不發，他也知道及川此刻在内心想些什麼鬼東西，“二次的是你，難道發球的人就不是及川徹了？”

及川沉默的拿着球走到發球區。

而岩泉一擡頭看向烏野。

他不得不承認，烏野的确比他們更加……團隊。

但是沒時間了，賽程的安排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調整，整整半年……不，從高一到現在兩年的時間，一旦他們失敗，那麼所有的付出都沒有意義，這就是競技體育的殘忍——赢者通吃，敗者一無所有。

誰會記住第二名？

除了冠軍之外，其他毫無意義。

他低聲對其他人說，“及川那家夥現在腦子不清楚，我……”

他一頓，毫無來由的，他想起了之前合宿的時候，日向問他的問題。

“岩泉前輩……要打主攻嗎？”

日向停下手裡寫寫畫畫的筆，看向他。

當時他們在讨論各支隊伍的構成，聊起了白鳥澤和烏野，白鳥澤和烏野都是明确的寫明了“二傳接應”的，二傳接應這個位置，指的是與二傳手站位對應的選手，作為對隊伍選手的個人能力要求最高的位置，當時他們還饒有興緻的讨論了兩支隊伍接應位置的差别，白鳥澤的牛島，非常典型的強力接應，幾乎不參與隊伍的任何防守，完全的進攻，而烏野和他定位相似的東峰站的卻是主攻手位置，烏野的接應位置留給的是澤村大地這樣一位跑動接應，不同于牛島，大地幾乎是烏野的萬金油，幾乎不動搖的意志，所以他不可能是副攻手，因為他需要随時調節和穩住隊伍；優秀的接球能力，所以他需要經常後撤，彌補烏野除了西谷外其他人并不優秀的接發；以及優秀的戰術意識，他需要時刻去彌補其他人出現的漏洞，這樣的定位，其實更接近于隊伍兜底的角色。

而青城的名單裡，是沒有“二傳接應”的。

他們是以主攻手來定義站位上與二傳手及川徹對應的岩泉一的。

或者說，他們給岩泉的定位，是一個和牛島一樣的，強力接應的定位。

所以當時，日向才會問出那個問題。

……主攻手？

可是，此刻，青城需要的，真的是一位plus版本的主攻手，來完成對烏野的強攻嗎？

岩泉一的目光落在烏野的隊長身上。

在身為戰術核心的及川徹陷入思考的現在，他要做……他該做的事情。

“……我稍微後撤，”岩泉一說，“在那家夥想明白之前，我來扛。”

二傳接應是一支隊伍戰術風格最好的體現，因為他肩負着隊伍進攻防守的轉換，而青城的風格到底是什麼？

是白鳥澤那樣，有着絕對優秀的攻手所以嘗試以強攻克敵嗎？

不。

青城是一隻，和烏野及其相似的隊伍，在隊内沒有頂尖級别的強攻手的情況下，他們卻被白鳥澤的風格影響了，在一隻以團隊配合為主要風格的隊伍裡，配上了一個試圖肩負強攻的二傳接應。

不是的。

那不是青城。

……我們要，找到我們自己。

他的身後，發球區，及川徹已經準備好了。

球在他的手中轉過幾圈，似乎也甩掉了他所有的雜念，在場外青城的帶着節奏的呼喊聲中，他助跑，起跳，近乎将滿腔不知何處發洩的不滿與憤怒盡數傾瀉進去。

嘭——！

西谷毫不猶豫側身救球，及川徹的目标不是他，準确的說，此刻的及川徹身上帶着某種程度的冷酷，他甚至沒有像合宿時一樣嘗試去直接進攻自由人，而是瞄準了此刻處于後排的主攻手東峰，此刻他是沒有再去考慮心理戰或是其他，他的眼裡隻有——

得分。

沒有救到。

西谷雖然被日向稱之為天才自由人，但是很神奇，從之前的合宿來看，日向更勝西谷，他在接發的預判能力、到位率、追球速度、技巧乃至進攻上，都更勝西谷，他比西谷更……自由。

在和青城的比賽中，他可以用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把球送到。

看着記分闆上翻過一頁，他突然想，要是小不點在對面，自己還能如此平靜的進攻嗎？

……不會。

他隻會，更熱切，更激動，更想要……正面打敗他。

……到時候不會上頭對着小不點發球吧，那也太弱智了吧！

球再次被丢給及川徹，烏野的陣容開始變動。

西谷毫不猶豫喊了大地，大地後撤，東峰前移，緣下配合側翼的田中，散亂的補充進西谷防守的盲區裡，發球比扣球麻煩的地方就在這裡，它隻能靠接發，攔網限制是行不通的，所以他們隻能選擇相信西谷，以及……

菅原稍稍後移。

如果這一球不是西谷和大地接的，那麼需要調整攻的概率非常大，他需要追球和确保後續的進攻。

及川徹第二次發球。

這一次他瞄準的不再是東峰，對方前移的情況下，再去針對就有可能導緻觸網，所以此刻，他的目标是——

散在西谷防守盲區内的田中！

被高高抛起的排球，乘着青城的聲浪，再次奔襲而來！

“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