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的大地之上,兵馬疾馳向城池逼近,黑色的軍旗張揚飛舞卷動。
東古國大将胡虎在旗下騎馬遙望着晨霧中朦胧的安城,面上神色忽明忽暗。
身邊的将領皆噤聲不語。
氣氛緊張凝重。
有小兵從後方趕來打破了凝滞,對其中一名副将低聲禀報,副将側耳傾聽,驅馬上前靠近胡虎。
“将軍,陛下那邊派人過來了。”他說道。
胡虎聞言沒有回頭。
“何事?”他問道。
“陛下命您速速帶兵回邊境和大軍彙合。”副将回禀。
“……去回陛下,就說再寬限些時日。”胡虎沉聲說道,“這座城池,定拿下!”
副将神情猶豫。
此次他們帶了一萬兵馬繞過錄水偷渡入境包圍安城,為的就是打敵方一個措手不及,将城池攻占之後一路直取蒼彌國腹地。
但,他們攻城半個月來晝夜輪番上陣,卻遲遲沒有将安城攻下,甚至折損了半數的兵馬,再加上這些日子不斷的進攻,兵馬疲憊,若再拖下去,遲早要被蒼彌國衛軍或叛軍發現,到時候,恐怕局勢對他們不利啊……
副将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出聲相勸。
畢竟惹急了胡将軍,可是随時都會人頭落地的。
殺敵時他可以不懼生死,但若是死在這種方式下那就太不值得了。
副将抱拳應聲是領命下去。
“哼,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待我将城池攻陷,城内的人,一個活口都别想留。”
胡虎看着前方的城池,大掌青筋暴起,咯吱咯吱攥緊了腰刀。
“攻城!”他揮手怒聲大喝。
此時安城太守府衙内氣氛焦灼不安又忙亂。
議事廳内人來人往,一個又一個兵士來去匆匆,不斷向廳中官吏們報告着城門戰況、戰備物資、人心安撫和城内安防等情況。
官吏們各自在堆滿文書的案前滿頭大汗的忙碌。
安城太守胡亂抓了一把花白的頭發,颌下精心養護的胡須糾纏亂成一團,他問:“城中糧食還能撐幾日?”
小吏擱下疾寫的筆,熟練的從桌案上堆疊的文書中抽出一冊粗看一眼:“回禀大人,還能再撐十幾日。”
“派出去突圍求援的兵馬,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到澄城了吧?”安城太守神情疲憊,臉上的溝壑更深幾分。
“是的,大人。”小吏畢恭畢敬回道。
可千萬千萬要順利抵達啊!
安城太守實在坐不住,站起身在廳内來回踱步,然而依然無法減緩内心的不安。
相比之下,小吏顯然要更加鎮定自若。
安城太守無意間回頭看到,便問道:“你不怕嗎?”
“回大人,怕的。”小吏苦笑。
但再怕也不能自亂陣腳。
想到城門前将士們為城内百姓浴血奮戰,他身為文吏既手無縛雞之力又無法為大人分憂,隻能盡心盡力做好份内之事。
若是城門最後還是破了,他随大人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大人在哪小的就在哪。”小吏說道。
“别怕,會有援軍的。”安城太守安慰小吏,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就算沒有援軍到來,也要相信王将軍,以王将軍的實力,不日定能擊退敵軍。”
小吏點頭:“大人說的是。”
“……我去城門看看。”安城太守說罷轉身向廳外走去。
安城太守帶着一行人來到城門下時,随行的官吏們看着遍地哀嚎慘叫的傷兵,遠遠還不覺得有什麼,但越接近城牆越能清晰地看到每個傷兵身上的傷勢,無一不令人觸目驚心,不忍目睹。
有官吏縮着肩頭倒吸涼氣,有官吏心生不忍别開眼,有官吏抖着嘴唇顫顫,勸安城太守别靠城牆太近。
“大人……”
“大人小心。”
“别靠太近,太危險了……”
安城太守不在乎的擺擺手:“無妨。”
城内外嘈雜的厮殺聲聲震雲霄,忽遠忽近的咚咚戰鼓聲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擊在人們心上。
城下箭雨不斷,弓箭手躲避着箭矢,兵士及時拔刀對着剛扒住城垛口的手一刀砍下去。
鈎強繩索接連被兵士砍斷,雲梯被火箭射中燃燒斷裂,兵士借着籍車抱着滾木石塊向城下投擲,順着鈎強繩索和爬雲梯上城牆敵軍兵士紛紛慘叫跌落。
安城太守不顧官吏們阻攔來到城樓上,一眼便見到身上沾滿血污的王将軍站在前方指揮。
小兵禀報完戰況接令從王将軍身側退下,安城太守快走幾步上前。
“王将軍,戰況如何?”安城太守問道。
王将軍沒有回答,他緊抿着唇角,蹙眉看前方大軍。
城牆快撐不住了。
這些日子敵軍步步緊逼,晝夜進攻,在投石車的輪番進攻下,城牆早已千瘡百孔。
每逢入夜後他們派人出城修補城牆時便會被敵軍發現射箭逼回城内,根本找不到機會修補城牆。
再過幾日,城牆一旦倒塌,安城便會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
安城太守再次催問:“王将軍,王将軍?到底如何了?”
王将軍回過神,問安城太守:“可有澄城援軍的消息?”
這下輪到安城太守沉默了。
他們的人有沒有突圍出去都是未知數,就算成功突圍,澄城收到消息後馬上派兵趕來救援也需要時間……
“快了,再等等……”他喃喃回道。
但話音未落,他看到王将軍眼神忽地一凝,一雙眼直直地看着遠處。
安城太守不明所以:“王将軍?”
“快看!”城牆上,阿二哥突然大喊,“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