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跌落碎裂,澄城太守顧不得潑在身上滾燙的茶水,站起身,神情難以置信的提高了聲調問來人。
“你說什麼?派去燕城的信兵被斬了?!”
“沒錯,大人。”來人恭敬的低頭回道,“燕城太守,已投敵叛變。”
這狗賊!
竟貪生怕死到這地步!
澄城太守臉色鐵青。
他早該猜到的。
當年楊丞相挾持幼帝奪得皇位後燕城太守便是第一個響應号召送禮到皇城,又在陛下養精蓄銳多年後起事帶兵到燕城時,當即大開城門歸順陛下。
如今蒼彌國境内叛軍四起,動亂不安,燕城太守又怎麼可能會堅守到底。
燕城叛變,安城的境地就更危險了,前有虎後有狼。
雖然和安城相比,澄城顯然離燕城更近,但澄城占據地利易守難攻,一時半會難以攻下,叛軍兵馬十有八九會直沖安城而去……
安城太守擡起施禮的手停在空中,呆呆的看着斷落在地上的一半刀片,眼珠子動了動,又看向另一側釘入地面的一柄赤紅的劍。
這把劍劍柄漆黑,熔岩般的細小裂紋中仿佛有岩漿流動,其上嵌有由五枚紅玉組成的火蓮,劍身則通體赤紅,火紋遍布,有微弱的火光隐現,卻帶着能焚盡世間一切的氣勢。
隻看一眼,恍惚間便險些墜身火海。
好劍。
城門外一片寂靜。
安城太守身後随行的官吏愣了一瞬,電光火石間終于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麼。
“保……”
“保護大人!!”
他大喊一聲,在場衆人皆回過神。
“是叛軍!”
“敵襲!”
尖利刺耳的叫聲霎時間刺破耳膜,驚醒了所有人。
城門下再次陷入混亂,跟随出城的民衆驚聲尖叫奔跑推搡,争前恐後又雞飛狗跳的逃回城内。
許昭躲在城垛後,連忙趁着混亂召回赤曉,大意了,一時心急忘了變換赤曉的外形掩人耳目。
“快跑,快跑啊!”
嚴将軍扔下手中斷刀,身後将領奉上長刀,撩起眼皮再瞥向地上那柄劍時卻消失不見,隻餘下一道深深劍痕留在地面證明它曾來過。
馬兒驚叫,安城太守被官吏們慌亂地護着後退,帽子掉落,衣衫淩亂。
王将軍及時趕到,帶兵騎馬沖上來長槍一掃,擊退嚴将軍等人,一把撈起安城太守:“退後!回城!”
身後将領紛紛跟随其後帶走剩下的官吏。
嚴将軍神情平靜,擡手一揮:“弓箭手,放箭。”
身後弓箭手齊齊對着王将軍等人射出箭矢,箭矢如雨,縱使避開砍斷箭矢,依舊難免阻礙了前進的步伐。
安城太守趴在馬背上冷汗直流一陣後怕。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燕城早就投靠了叛軍,嚴将軍等人之所以能及時發現安城被圍攻,不過是帶兵前來企圖勸降安城時發現被東古大軍搶了先,便順勢蹲守多日,坐收漁翁之利。
安城至始至終不過是甕中之鼈。
他滿口苦澀,堆滿褶子的面容更蒼老幾分。
難道天真要亡他安城不成!
這就是甕中之鼈啊,嚴将軍嘴角挂着一抹笑,看着前方狼狽不堪逃回城内的安城衆人,眼中滿是嘲弄和不屑。
還得多虧東古軍。
讓他們拿下安城如探囊取物,得來簡直全不費工夫。
“攻城。”他下令道。
“是!”身後副将得令傳下去。
戰鼓再度擂響,鐵蹄踏塵,騎兵一字排開,沖上前陣開路,兵馬随之扇形鋪展開來,追逐着面前的奔逃潰散的人群,猶如貓戲老鼠般惬意。
有将領驅馬靠近嚴将軍。
“将軍,情況有變。”
“怎麼?”嚴将軍問。
“澄城援軍到了。”
嚴将軍側目:“不是提前派兵過去攔截了?都是酒囊飯袋?”
将領不敢直視,低頭結結巴巴回道:“派,是派出去了…但大家根本沒想到,沒想到澄城的援軍竟早已提前出發,在我們攻占下錄縣時,包,包圍偷襲了我們的人馬……”
“怎麼回事?”城牆上留守接應的副将在王将軍帶着人馬回城後,正要命人關上城門時,最先發現了叛軍的異樣。
“澄城!”有将領抻着頭看着遠處,險些将身子探出城牆外,幸好被兵丁們及時拉住,他神情驚喜,“大人,是澄城的援軍到了!”
“别高興的太早。”副将聞言臉上沒有任何驚喜,出聲對将領潑冷水,“萬一也是叛軍……”
将領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臉上喜色依舊:“這次是真的,是援軍,他們打起來了!”
蒼彌國境内的叛軍可都是楊丞相的兒子楊路的大軍,不可能在這裡為争奪安城互相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