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臨是在靈馭車内醒來的。
一睜開眼便看到坐在榻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郁九霄掌心托着一隻傳音紙鶴,長淵的聲音自其中傳出——
“我觀天象有異動,可是你那新撿的徒弟找回來了?老木頭估計抗不了多久了,你可得抓緊時間。”
傳音完畢,紙鶴便化作點點靈光消散。
白星臨悄悄從被子裡探出手,指尖勾住那垂落的袖擺。
郁九霄忽覺身側有動靜,偏頭看去,正對上一張笑得燦爛的臉。
“嘿嘿,感覺好久沒見到你了。” 白星臨笑得沒心沒肺的,“怎麼闆着張臉,是想我想的嗎?”
郁九霄注視着他,良久喉間才發出聲音,“嗯。”他一邊應着,一邊握住對方的手腕,輕輕摩挲着他的腕骨,帶着些許珍重的意味。
這一下一下的摩挲,像羽毛輕掃,撓得白星臨心尖發顫。
他正欲起身,腦袋嗡得發暈了一下,他難受地閉了閉眼。
一雙微涼的手及時撫上他的太陽穴,神力如清泉般絲絲湧入,“還不太舒服是嗎?”
“唔……感覺像坐了過山車,天旋地轉的,想吐又吐不出來。”白星臨皺着眉道。
郁九霄的聲音難得溫和,“神魂受到震蕩便是會如此難受上幾日的。”
白星臨閉目調息了片刻,有郁九霄的神力相助,明顯好轉許多,待他再睜眼時,見對方眉間憂色未散,便張開雙臂,笑嘻嘻道:“我們這可是穿越時空的相見,不來個擁抱嗎?”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被攬入了懷中。
郁九霄将他緊緊扣在胸前,下颌抵在他肩窩處,力道大得幾乎要将他揉進骨血。
胸腔緊貼之處湧動着他熟悉的神力,不知為何在此時發出炙熱的回應。
白星臨慌忙從頸間拽出錦囊,隻見裡面一黑一白兩枚龍鱗懸浮而起,絲絲金光在其間流轉。
“這是怎麼了?”白星臨驚奇問道。
郁九霄頓時神色複雜,怪不得羲和神說他擾動了因果,原來他們早已相遇,這片瑩白龍鱗預示着他的命運軌道已隐隐偏離,前路愈加不清……
他伸手将兩枚躁動的龍鱗按回錦囊,指尖在錦囊收口處一抹,重新設下禁制,将神力藏匿,說道:“無妨,隻是發生了共鳴。日後莫要将錦囊示于人前。”
“放心,保證保護得妥妥的。”白星臨拍着胸膛打包票。
既然回到這個時空,白星臨便想起在沼澤地遇到的巨蛟,急忙問道:“沼澤地那邊都處理好了嗎?”
郁九霄颔首:“巨蛟已被淨化,如今沉入湖底重新修煉。沼澤地的幾處縫隙皆已清除。不過,我們恐怕還是得去一趟深淵。”
白星臨問道:“為什麼?”
郁九霄解釋道:“我在清除縫隙之時發現此處的巫力竟有兩重來源,除去來自于長淵鎮壓的神木,還有一絲是出自深淵。深淵魔氣與巫力的力量同源,極易被巫力吸收,倘若深淵被巫力侵染,後果将不堪設想。所以我需得前往深淵,将那一絲巫力淨化才行。”
白星臨一聽,想到大巫伏顯陰險狡詐,倘若讓他得到深淵魔氣之力,那豈不要翻天了?
“那必須趕在伏顯之前消滅掉那巫力才行!”白星臨接着又道,“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郁九霄掀開簾子,外面天色已漸明亮,“約兩日便能到了。”
因深淵魔氣,緻使方圓百裡寸草不生,鎮守此處的天機衛所在營地是一座土黃色城樓,城樓地底有個驅魔大陣,如今大陣仍在運轉,滌蕩附近濁氣,否則深淵魔氣将不斷蔓延擴散。
而所謂深淵,就是離營地所在不過十裡地的一處巨大天坑,乃是神魔大戰後的埋骨所在,生時不歇,死亦不休,執念萬年未消,可謂是生生世世糾糾葛葛。
天機衛新添了十餘名初階術師,均為玄靈學宮弟子,隸屬聖教一派,據說是前來見習。
深淵這個鬼地方有什麼好見習的,駐守此地的天機衛每三十年才輪換一次,漫天黃沙看都看膩了,每天出勤巡邏,無非就是砍砍從深淵溜出來的魔獸,日複一日,無比枯燥。
說是來見習,不會就是聖教派人來監督他們的吧?
天機閣聖君嘉洛那君早些年不知道與聖教教主哲罕曾茹達成了什麼交易,讓渡了不少權力給聖教,聖教勢力如今如日中天,與天機閣隐隐已有分庭抗衡之勢,嘉洛那君可謂功不可沒。
這件事在天機閣内閣裡已不是什麼新鮮事,連遠在深淵駐守的幾位營長都略有耳聞。
此番聖教派人前來深淵,難道還真想取代了天機閣不成?
看來天機閣早晚會有一場内戰要爆發。
不過内閣之事還輪不到鎮守深淵的天機衛操心,眼下天機衛要操心的是深淵突如其來的魔獸異變。
天機衛駐守深淵的是白虎營,營中不過三千人,麾下術師以火系與土系為主,戰力強悍,數十年來斬殺魔獸無數,早已身經百戰。
蔣和是其中一支十人小隊的隊長,與往常一般,負責深淵西南方向的巡邏任務。
深淵雖一片荒漠,但天坑附近多有土坡,時常需警惕魔獸偷襲。
奇怪的是,今日偷襲的魔獸竟十分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