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兮卿心中一動。
林玄初用開玩笑的語氣道:“隻是不知,經過今晚的熱鬧,先生還過得了山間清冷的日子嗎?”
胡兮卿心裡“咯噔”一下,想:今晚很開心,我從沒這麼開心過,原來有朋友喝酒聊天的日子這麼痛快,他們在我身邊,我在他們之中,我不再是一個人。
胡兮卿又想:回到塵埃山,我就又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以前習慣了還好,如今知道了熱鬧的滋味,再回去過一個人的生活,會難受得撓心抓肺的吧?
胡兮卿看着林玄初,心想:他們是我的朋友,朋友現在需要我,我難道不應該留下來幫他們嗎?
這時,陸方洲和秦之旭一人拿着兩壇酒,走到河邊來跟林玄初和胡兮卿會合。
林玄初哈哈笑道:“二哥,怎麼樣,坐花車好玩嗎?”
秦之旭撇撇嘴,說:“他們硬拉我上去的,我又沒說要坐,不過……感覺還不錯。”
二人給胡兮卿和林玄初一人分了一壇酒,秦之旭湊到胡兮卿身邊,咋咋唬唬地說:“胡先生,你真的過了元宵就要回山裡去?這怎麼行?山裡有什麼好?跟我們在一起不開心嗎?我們都已經是朋友了!”
“胡先生要走還是要留,胡先生自己說了算。”林玄初說。
突然,炮聲響起,秦之旭指着天空說:“看,第二輪焰火開始了!”
天邊再次燃起煙花,煙花絢麗,如夢亦如幻。
火光照亮身邊三個少年的臉,胡兮卿看着他們,忽然内心澎湃。
胡兮卿心想:難道我隻能永遠避世?我的生活隻能孤獨清冷,如一灘死水?為何我不能呼朋引伴?不能擁有書裡那般波瀾壯闊的人生?
“我們一起做一番事業!”——秦之旭的豪言壯語在胡兮卿腦海中回響。
一個念頭從胡兮卿腦中閃過:天界隻是禁止秘術師濫用秘術幹擾人間事務,但我可以不用秘術啊,就像今天這樣,我幫他們寫咒語,咒語是我從書裡學來的,跟秘術無關,我既幫了朋友,又沒濫用秘術,不算壞了規矩。
想到這,胡兮卿心裡清明了起來。
對,我可以留下來跟他們一起,隻要不使用秘術就好。胡兮卿越想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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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兮卿家,卧室,床上。
胡兮卿講完元宵盛宴的故事,合上那本《允翰風雲》,看了一眼身邊的琨臣。
琨臣聽得入迷,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胡兮卿,像是沒聽夠的樣子。
胡兮卿心想:這大神喜歡聽故事?
“繼續啊。”琨臣說。
“繼續什麼?”胡兮卿明知故問。
“講故事。”琨臣興緻沖沖。
琨臣冒出一連串問題:“元宵盛宴後你就留在嵩州城了嗎?一開始你跟林玄初關系那麼好,後來發生了什麼,他要把你從史書中删除?你倆決裂了?秦之旭跟陸方洲後來怎麼樣了?是不是一路輔佐林玄初登上皇位?”
胡兮卿眨巴眨巴眼睛,問琨臣:“大人喜歡聽故事?”
“喜歡,非常喜歡,除了打架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聽故事。”
“那為什麼之前我讓您讀童話書,您那麼排斥?”
“廢話,當時我雖是孩童形态,但怎麼說也是成年人的内心,當然喜歡聽成年人的故事,怎麼可能對小孩子的童話書感興趣?”
“是兮卿考慮不周。”
“别什麼周不周了,快講快講。”
胡兮卿看了一下時間,說:“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大人,我困了,要睡覺。”
說完,胡兮卿迅速把自己塞到被子裡去,琨臣迅速把他拽了出來。
胡兮卿哭笑不得,“大人,這故事很長,一個晚上說不完。這樣,我先跟您劇個透:後來,在元宵盛宴上看煙花的四個人,全都散了。”
“為什麼?”琨臣震驚。
“沒什麼好驚訝的,大人。人都是要散的,早散和晚散的區别而已。”胡兮卿感慨,“那時候我因為不想回歸孤獨,元宵過後就留在了嵩州城,成為林玄初的軍師。我以為我找到了歸宿,可後來我發現,熱鬧跟煙花一樣,遲早會散去,最熱情似火的感情和最激動人心的故事都會落幕,唯有孤獨是我們的血肉,永遠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