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你怎麼來了?”
伶舟突然一個頓足,神情恍惚地盯着眼前這人。腦海中的碎片突然浮現,記憶深處閃過稚嫩的臉龐,俏皮的聲音與欣喜的神情。明明樣樣都有區别,可為何見到這人,她會回想起這種畫面?
伶舟微微晃着腦袋,将這莫名其妙的聯想甩出去。想來是她近日心思過重,想得過深了,這才鬧出方才的笑話。她輕咳一聲,反問:“你在這作甚?”
“我下山啊!不是你讓我下山的嗎?”風笙看了眼身旁的傻大個,當即反應過來,“你說他啊!方才我偶然遇見他,見他不能言語,又一直拉着我,想來是這一路爬上來口渴了,便摘些果子給他解渴。”
她笑眯眯地看向一旁半跪着的谷波奇,頗有些自豪:“你看,給他吃果子他就安分了。”說罷,她将懷裡的果子分了一半出來,“這些都是給你的,你路上吃去吧。”
谷波奇欣喜若狂,手掌捧着剛摘的果子仰頭嗚嗚直叫。
風笙被震得捂住了耳朵,往一旁挪了點位置。她看了眼頭戴黃金面具、手持寶劍的伶舟,被她的陣仗吓到,問:“你來這是做什麼?”她看了眼谷波奇,仰頭哦了一聲,“他既是來上山,定是來找你的是不是?”
“既然你見到他了,便由你領着他上去吧。”風笙指着自己的心口,“若是向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盡管喚我回來,千萬不要怪罪于她。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當姐姐的錯。”
風笙的語速飛快,生怕自己停留過久惹了伶舟心煩,便低頭拍去衣衫上的碎枝,向伶舟示意一番,轉身繼續趕路。
“慢着。”伶舟叫住風笙,從腰間解下一塊掌心大小的玉璧,“人心叵測,你且拿着。若是有人惡意為難,你便将此示衆。”
“不過,既是出門在外,該謹小慎微才好。”伶舟将手裡的玉璧強行塞到風笙懷裡,扭身,道,“若有需要,我仍會派人将你押至此,你最好不要起别的心思.”
風笙握着玉璧端詳一陣,道過謝後将它鄭重地挂于腰間。
如今姜向挽不在,她更要抓緊時間,早些賺到錢财,待一切結束,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姜已正守在殿門口,瞧見伶舟,又掃了眼身後的谷波奇,連忙上前詢問:“君上,那姑娘——”
姜已清楚谷波族人的厲害,如今沒能看到風笙的身影,不用細想也知……畢竟也是一條性命,哪怕她先前與風笙再怎麼不對眼,如今也為那人感到深切的惋惜。
她的臉上愁雲密布,就連詢問的嗓音也逐漸降了下去,退到一旁為風笙默哀,盼着她來世投一戶好人家,不要再為塵世的俗物煩惱奔波。
“無礙。”伶舟将鳴鴻劍轉交給她,路過淡淡道,“瞧這時候,該是還未到石關。”
姜已接過鳴鴻劍,低聲哦了一下。不過幾步,她猛然擡起頭,快走幾步來到伶舟身邊,前傾着腦袋追問,“君上這是什麼意思?那姑娘……如今還活着?”
“自然是還活着。”伶舟輕呼一口氣,緩解一陣後怕,收回臉上的黃金面具,盤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
姜已倒吸一口氣,挂好鳴鴻,踩着小碎步來到伶舟身邊,跪在一旁問,“怎麼會?谷波一族性格暴戾,谷波奇又是最頑劣的一脈,她肉體凡胎,又是如何虎口脫險的?”
伶舟疲憊地揉着眉心,并沒有理會姜已的一連串問題。良久,她擡眼看向站在門口的谷波奇,手指朝外一撇:“讓人帶他去玄武宮罷。”
姜已應下,出門喚了兩人将谷波奇引向玄武宮。
“先前吩咐的事情,可有進展?”休整完畢,伶舟伸手打開木匣,抽出裡面的錦緞條子一一閱覽。
“未曾。”姜已瞬間變得頹喪,張開手掌,從中閃現一條泛着金光的錦緞,快步上前遞給伶舟,“傅念循着當年的線索一一找了過去,卻在巫山失了蹤迹。”
“傅念已派人跟着尋了過去,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尋找君長的蹤迹。”
伶舟低頭,手指輕撫着手腕上的兩條纏繞的金絲印記失神,良久,她擡頭,問:“那姜向挽現在何處?”
“尚在竹落軒。”姜已回答。
“去将她請來。”伶舟收攏衣袖,“我有事需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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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向挽正坐在院子裡編着竹籃,此處竹子衆多,正巧她力氣多得沒處使,不如多砍一些來,往後下山再去青羊肆,便能用它多換些稀奇玩意兒過來。
做得累了,她便拂去大腿上的碎屑,對着天空伸了個惬意的懶腰。此處雖然早晚有些涼意,但好歹處在山頭,平日裡不常見到的太陽到了這反成了平常的玩意兒。
她的視線下移,意外地在門口瞧見姜已那張晦氣的臉龐。她跟姜已素來不不對付,每次見面都要互相刺對方幾下,見對方吃癟了,心裡才會好受。
此刻姜向挽噘着嘴巴,刻意将頭扭向一邊,撿起地上的半成品就要往屋裡走。
姜已見狀,迅速解了門口的禁咒:“君上有請。”
姜向挽哼了一聲,反問:“你家君上讓我過去我便要過去嗎?”她将竹筐放在一邊,偏頭瞪着眼睛,“你們将風笙如何了?”
姜已:“她現在如何?你自個兒去見了不就知道了?”她側身站在門邊,“請吧?”
“我才不要。”姜向挽抱着手,一臉防備,“我又不傻,如今風笙去了,若是連我也跟着你去,那我們兩人豈不是都落在你們手上随你們處置了?”
姜已嘁了一聲,被那人的一番腦補氣笑。她靠在一邊,以滿不在意的語氣說:“如今你那好友的命都捏在君上的手中,你若是不從惹怒君上,我可不能保證我們君上能像往日這般心善。”
“你自己定奪吧。”
姜向挽的手指扣着身後的泥牆,一臉糾結。那人說的沒錯,如今風笙的性命都捏在伶舟的手中,稍不如意都有可能傷到風笙。縱使她執意留在此處,那又有什麼用呢?就連此處,也是她們的地盤。
“好,我随你去。”姜向挽快速呼出一口濁氣,下了決心,“隻要我順從你們,風笙是不是就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