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忽略風笙的目光,款步上前擋住她的視線:“你是如何到這來的?”
視線被擾亂,風笙的神智回歸,焦點聚在伶舟的雙眸上,回答:“自然是走過來的。”
“走?”伶舟的眉頭微蹙。周遭的人們已經恢複狀态,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啊!”風笙納悶地應了一聲,“你隻不許我随意走動,可此處一無看守,二無禁咒,我自然就以為那是我能進來的地方。”風笙道,“反正我終将忘卻此地,哪怕這是我不該進的地方,來日你将我的記憶抹去了便是。”風笙後退半步,指着屋内巨幅帷幔問,“瞧這樣子,此處可是藏書閣?”
伶舟聞言愈加納悶,她的視線越過風笙的肩頭,朝遠定睛望去,确認各個口子的禁咒皆安然無恙,這才将視線定在眼前這雙茫然真摯的雙眸上。
“嗯。”伶舟一揮袖,将那人手中的錦緞揚起,直接蒙上風笙的眼睛。
“诶。”風笙的腦袋往後一仰,躲避那錦緞的遮掩,一手夾住追上去問:“既如此,此處可有醫書?”她觀察四周,道,“我見此處藏有各地的典籍,說不定會有治療我姨母的藥方。”
伶舟已擡腿走進帷幔,風笙提着裙擺快速跟上去:“若是有,可否借我一閱?”
“若是能找着治愈我姨母病症的方子,我便拿筆記下,這樣哪怕你抹去了我的記憶,我也能拿着方子回去。”風笙跪坐在伶舟對面,信誓旦旦,“我可以我的性命擔保,我隻看醫書,絕不多瞄一眼。”
“少說少看少打聽,我一直記着的。”
“此處文字不似良渚,便是有,你也無從下手。”伶舟淡淡地掃了一眼,見那人低頭對着眼前的錦緞一番琢磨,冷哼一聲,“看得那麼認真,可看明白了?”
風笙的手指摸着下巴,對着眼前的錦緞若有所思:“其上的字迹确實不同于良渚,隻是......”她咂咂嘴,“倒也能懂個一二。”
“此處記的是前年蜀地的收成,是不是?”
伶舟猛然擡頭盯着那人,視線死死鎖住風笙的臉龐,見她并無玩笑的意思,心中的疑惑愈加濃烈。她擡手抽走錦緞收于袖中,皺眉問道:“你來過蜀地?何人教與你的?”
風笙放松了姿态,坐在腳後跟上:“我已再三與你強調,我們頭次來這,你怎麼一直不信?”她仰頭指着空中的帷幔,說,“雖然有些許區别,但總歸有些聯系。今日也是我頭次見這樣的文字,但總覺得有莫名的熟悉感,稍加思索,便懂了大緻意思。”
轉而,風笙眨巴着眼睛,一臉哀求地看着伶舟:“我們來此便是為姨母治病,若是有更好的方子,便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伶舟眯眼,似要将風笙盯出個洞來。她頭次将神魂注入她人的血脈,不甚清楚這般是否會讓對方得到自己的神力,也不清楚這般是否會有不利的後果,更不能把握她的神魂是否會讓半月後的失魂術再次落空。
見伶舟失神,風笙擡手在她眼前晃悠兩下,苦苦哀求:“我不打擾你們,我隻找我所需要的東西,于你沒有絲毫危害。想來你也是心善之人,不如就幫我這個忙,如何?”
伶舟冷笑一聲:“心善?”想來那人心地至純,竟将她那絲恩惠當作是心善。
若是換做旁人,她無端将二人幽禁于此,便是撒潑打賴,也要将自己罵個體無完膚。哪像眼前這個人......
“你若是想看,那便自己看去。”伶舟收回視線,悠然補充,“切勿将心思用到别處,不然我自可毀了誓約。”
“自然自然。”風笙連連答應,正欲起身,她又轉身看向周遭忙碌的青衣神女,試探性問道,“若尋着典籍了,我能坐在你對面查閱嗎?”
伶舟垂眸不語。
風笙又道:“這書閣這般高,我又沒有你們這樣的法術,你——到時能不能幫我拿下來?”
伶舟幽幽地擡起眼皮,以一種攝人心魂的眼神看着她。
風笙再不敢得寸進尺,她讨好地笑了兩聲,起身走出帷幔,站在原地繞了幾圈,決心從最角落的那一處找起。
藏書閣的記載格外全面,上至上古傳說,下至耕種時分,樣樣俱全,且皆記錄在錦緞之上,較她所常見的龜甲陶片方便得多。她與姜向挽說明情況,一有空便往藏書閣跑。
伶舟在各個口子各派了兩人駐守,隻是奇怪的是,那些青衣神女并不阻撓,每每她走進書閣不久,她們也都各自散去,好似這一番行動,全是防着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