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笙隻當是伶舟犯了疑心病,隻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不随意走動,伶舟便也無法拿她怎麼樣,未曾放在心上。
伶舟偶爾也會來藏書閣查閱,隻是她一直防着風笙,風笙一靠近,她便将手上的錦緞收起來,再若無其事地起身,将錦緞裝進特制的匣子裡,繞過風笙再款步回到帷幔中。
風笙的閱讀速度極快,哪怕是有些陌生的文字,經過幾日的大量閱覽,也能達到一目十行的地步。
有幾處地方不用伶舟明說,便有人攔着她不許靠近。風笙也不勉強,爽快地繞過那幾處書櫥,專心找她的醫書去了。
她的視力極佳,經過幾天的摸索,也弄清了編号的規律。若是遇見夠不着的錦緞,她便央着周遭的青衣神女幫忙。她長得和善,說話又好聽,不過是舉手之勞,加上伶舟的默許,周遭幾人也都樂意幫忙。
她沒有自己的座位,往往是找着東西便席地而坐,遇見不解的東西便擡手詢問一旁的女子,若實在是得不到解答......
那她便壯着膽去尋伶舟。
伶舟看着一旁小心翼翼又顯得些許鬼鬼祟祟的身影,暗自翻了個白眼,身子往一旁挪了幾寸,等着那身影送上門來。
“......伶舟。”風笙踏上蒲團,跪坐在上面膝行幾步,手指搭在桌面上,瞅着伶舟的神色悄聲問:“為何你們将各地典籍記載于錦緞之上,若是稍有不慎被火燒毀了,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見伶舟斜眼甩了個眼刀過來,風笙迅速轉換話頭:“自然,君上這般心思細膩,斷然不會讓此事發生。可是.......錦緞畢竟不能永存,時間一久便會化掉,或是被蟲蛀空,到時候不得費力重新謄抄?”
伶舟斜眼掃向風笙:“少說少看少打聽,傅離先前與你說的,你竟這麼快便忘了?”
“哦。”風笙垂眸,喪喪地捂住雙唇。但不過一瞬,她便又湊近,将手中的錦緞攤在桌面上,激情滿滿地問道:“此處寫着青城山有善于治療月光幻症的醫仙,可當真?”風笙的情緒激動,跪着更靠近幾步,“我見其上記載,竟與我家姨母的症結一模一樣,若是真有這樣的醫仙,不如放我下去找她,待我得到了藥方再回到良渚,定能救姨母的性命!”
所謂月光幻症,便是患者一見月光,便情緒異常過于活躍,一到白日便精神萎靡,食不下咽。久而久之,氣血虧虛,精氣缺損,若長久不治将折人陽壽。風笙的姨母便是這種症結,她尋遍各處巫醫,也隻是用各種名貴藥材吊着,苟延殘喘。
伶舟往錦緞上粗略掃了一眼,道:“自然是真的。”
風笙的眸光微閃,愈加湊近,半跪在伶舟身旁眼巴巴地盯着她:“既如此,這幾日你放我下山如何?我體内有你的神魂,我幹什麼你都能知曉。況且眼下你也還未備好失魂術,不如趁此空隙行行好,放我下去,我也不虛此行。”
伶舟隻思索片刻便果斷拒絕:“不可,青城山乃陰陽交界之地,況且眼下臨近鬼節,屆時鬼門大開,陰氣冗雜,便是我青衣族女也不敢貿然靠近,何況你一介肉體凡胎?”
風笙瞬間耷拉着眉毛,指尖順着桌面的紋路悄然滑過去,試探性地觸碰伶舟的衣袖,見她沒有過大的反應,便愈加大膽,捏着她的衣料柔聲哀求:“我向你保證,日落之後我便在屋裡安穩躲着,不輕易出門,也不會牽扯到你們,你便讓我下山救我姨母,可好?”
這是風笙慣用的伎倆,以往她這般撒嬌過後,姨母就是再大的火氣,一對上她這雙眼眸,便能煙消雲散,拍着她的肩膀輕歎呢喃,任她什麼要求都能應允。她不知道這一招在伶舟這個冷臉女人身上能不能奏效,但多試試總不會吃虧,若是能成,那便再好不過。
伶舟蹙眉,低頭看着自己微微晃動的衣袖,她輕輕一拽,将衣料從風笙的手中拽下來,冷眼望去,問:“我若不依,你該如何?”
風笙一愣,轉而雙手合并,以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态對着伶舟:“那我便一直求你。”
伶舟的嘴角悄然升起一抹笑意,她仰着下巴,傲然看向前方,帶着戲谑的語氣:“那你便一直求着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誠意。”
在伶舟未曾注意的角落,風笙低着頭,幽怨地瞪着她。但不消片刻,她便又挂起谄媚的笑容,上前晃着伶舟的手臂:“求你求你,君上這般美若天仙、心地善良,普天之下再找不出這般奇異的女子,您便大發善心,救我姨母一命,便是讓我做牛做馬,我也樂在其中。”
“求你求你,求求你。”
伶舟隻是一時起了玩心,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真的照做。她被那人晃得心煩,使了力氣掙脫束縛,挂上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容:
“你若真想去,我還能攔你不成?”
“傅念的禁咒你都能解得,這般大的本事,豈會為我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