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眼前是個腿甲不便的老妪,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昭璃,了然笑着,指着大開的鬼門道:“姑娘,老身腿腳不便,走不快了,快些趁冥塵還未散去,你先過去。我方才交了通行證,冥衛大抵不會為難我一個老人家。”
昭璃眼含熱淚,對着老妪輕輕點頭,提着裙擺越過老妪,快步往鬼門跑去。
奈何冥塵并未持續太久,不消幾瞬便漸漸沉寂。眼見地那兩冥衛就要發現她,昭璃吓得有了些許哭腔,可任她如何使勁,這雙腿就如綁了巨石一般沉重,短短幾丈的距離,卻怎麼也望不到頭。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衆魂的注意力透過逐漸消散的冥塵朝那聲音望去。隻見一道素青色的身影快速奔向鬼門,見衆魂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愈加賣力地往鬼門跑去,企圖趁機溜出去。
冥衛自然不是吃素的,兩魂一對視,雙手握着鎖鍊就朝風笙飛去。
風笙到底是肉體凡胎,與冥衛相對躲了幾下,便被他們用鎖鍊桎梏住。她蹦跳着掙紮一番,在無魂注意的角落手指向外點着,示意昭璃快些離開。
昭璃遠遠瞧了一眼,朝風笙堅定地點頭,提着衣擺便往鬼門跑去。
“什麼時候了,竟還想着投機取巧?”一冥衛用鎖鍊死死扣住風笙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将我們兩兄弟當擺設的?若放你逃出去了,罰的便是我們。”
另一冥衛怒氣沖沖地提着風笙的膝蓋,使她跪在地上被他們拖行。突然,他停住腳步,驚訝地看向一旁:“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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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我已說得十分明了。”鬼王高坐在上,“先前一諾,是與玄凫王與有叢王許下的,如今你隻身前來,而不見玄凫王的蹤影,千年前的那一諾,又與我何關?”
伶舟手持鳴鴻劍,将骨釘擲于鬼王腳下:“我二族世代血親,面見一人如同面見二王,縱使我隻身前來,你如何能不兌現諾言?”
伶舟右腳後退半步,眉眼淩厲,一副備戰的架勢:“況那魔物危害蒼生,當年的境況鬼王便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麼?”
“今日你便是不願給,也得獻出鎖魂釘。”
鬼王瞅着伶舟臉上的黃金面具,仍有些心有餘悸。當年他也曾有過歹念,隻是這黃金面具害他吃了苦頭,無奈之下,隻得獻祭他那十二枚鎖魂釘。
“你既登王位,該像你母親沉穩才是,何須這般争鋒相對,咄咄逼人?”鬼王揮手,命下屬擡上一人高的明鏡,“你若要我的鎖魂釘,我自然可以應允。隻是此物甚是寶貴,光是一枚便要耗去我大半的靈力。”
“聽聞有叢王宮内藏有大量奇珍異寶,随手拿出一件都是稀世罕見。”鬼王指向一旁的寶鏡,“此乃三世寶鑒,能映射出照面之人至愛至珍的三件事物。我便拿我十二枚骨釘與你交換其一,如何?”
說罷,下屬推着寶鑒立在伶舟身前。
伶舟冷哼一聲,偏頭看向别處:“癡心妄想。”
“你先别急着拒絕。”鬼王指着三世寶鑒,“你不看一眼,又怎知你的至愛至珍是為何物?待你看過了再回複我也不遲。”
伶舟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往寶鑒裡掃了一下,寶鑒裡迅速浮現蜀都的模樣,街道内的蜀地子民熙熙攘攘,嬉笑交談,沿街叫賣兜售,一副濃郁的人間煙火氣。
伶舟略微一怔,一改不屑的姿态,腳尖往前挪了半步,皺眉看着鏡中的畫面。
鬼王見狀,自信地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盯着伶舟。
鏡中的畫面一轉,春意盎然的林間小道内奔跑着一個隻有幾歲的孩童,她的聲音稚嫩,扭身朝身後揮手:“伶舟姐姐,快跟上我。”說罷,便停下腳步,轉身指着前方,自顧自地笑起來。
伶舟的嘴唇微顫,不由得嚴肅了神情,身子前傾,指尖輕撫鏡面,似要以此再次觸碰女孩的臉頰。
不消片刻,鏡中的畫面便再度煙消雲散,那寶鑒再度陷入黑暗。正當伶舟擡頭準備質問鬼王時,鏡中忽然閃現一個人影。
伶舟面露訝異,不解地看向鏡中之人。那人被兩人用鎖鍊架着,又蹦又跳地被押向此處。她的表情因為脖子上的鎖鍊而有些猙獰,被身後的冥衛一推,踉跄着撲到地上。
風笙?伶舟隻一眼就将她認了出來。
隻是......她何故出現在此處?
身後的響聲喚回伶舟的神智,她的視線再度聚焦,看向三世寶鑒,此物卻不知何時失了光亮,再看不出任何景象。
伶舟轉身,看向倒在地上的風笙,視線在那人與寶鑒之間打轉。
想來,該是巧合......伶舟松了一口氣,舒緩莫名強烈的心跳,擡腿走向那人,居高臨下:“我記得我曾與你說過,鬼門大開,該小心行事。”
風笙正揉着下巴埋汰兩個冥衛的粗魯,聞言她的身子一僵,驚恐地看向眼前那副黃金面具。
“伶舟......”哪怕是隔着面具,她也能察覺到那人的怒氣。風笙快速從地上起身,讨好地走到她身邊,揪着伶舟的衣角,“果真是你。”
伶舟卻不理會,她回想起方才在鏡中看到的畫面,使了力氣甩開那人的手指:“誰認識你,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