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欲轉身,妘清邈已經将雙腿伸出被褥,對着她憨厚笑着。
“哎呀,你就傷了一隻腳,另一隻腳縮回去,免得凍着。”
妘清邈乖乖地縮回一條腿。
“等下,我得去拿些草藥過來。”坐在火爐前,風瑤又猛地一拍腦袋,撐着膝蓋起身,快步穿梭在屋内。
屋内寒冷,風瑤依舊戴着帽子,身上穿着厚重的襖子,顯得她的動作格外笨拙。隻是她的行動又異常地敏捷,看着有種詭異的滑稽感。
妘清邈縮在被窩裡偷笑,待風瑤轉過身,她便又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
屋子裡除了一張床榻,便再無歇腳的地方。風瑤盡心照顧妘清邈,白日她便上山打獵填飽兩人的肚子,晚上她便靠着妘清邈抵足而眠。
每當風瑤熟睡,妘清邈便偷偷運用真氣暖和兩人的身子,久而久之,風瑤隻覺得與她共眠甚為舒适,倒也樂于同她處在一起。
早年前風瑤便失去雙親,全靠自己打獵為生。加上貢嘎山地處苦寒之地,人煙稀少,風瑤又生性單純,便這般讓妘清邈留了下來,全當做個伴解解乏也好。
“君長過些日子便回去一趟,打消旁人的疑慮,令她得以長久地在那個破舊的小屋裡住下。”陶清笑道,“我時常也會去看她,君長不準我說出她的真實身份,便讓我扮做賣貨的外商,專門給她們帶些稀罕玩意。”
“她一見着我,便會拉着你的母親出來,眨眼懇求她給自己買。你的母親也總會毫不猶豫地應下。”回憶起那些場景,陶清的語氣輕快了不少,“她們在山上打獵,那便隻能拿獵物來換。”
“風瑤在前頭問我價格,君長便在後面不斷朝我比手勢,我那一籮筐的東西,往往都是連賣帶送地遞了過去。”陶清笑着咳了兩聲,從眼角泛出淚花,“單純如你母親,還以為我是天大的好人,每回都硬留我在那吃上一頓飯才行。”
寒冬已過,春日将至。
妘清邈依舊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在風瑤這賴了幾個月。風瑤雖好奇妘清邈的身份,但她也習慣了妘清邈的存在,若是自己貿然一問,讓對方有了旁的想法,那便得不償失了。
就這般,兩人默契地回避了同一個問題,在破舊的小屋裡度過平淡的日子。
春日的氣溫已不似寒冬那般冰冷,但兩人依舊心照不宣地同塌而眠。白日剛上山,出了一身汗,風瑤簡單清洗一番,穿着單薄的裡衣走近。
妘清邈見狀,往裡邊挪了半個身子,為風瑤騰出位置。
風瑤照舊視線低垂,掀開被子躺在一邊。
燈台裡的燈油逐漸耗盡,月光偷偷從窗縫裡溜到風瑤的眉眼間。妘清邈的手肘撐着身子,逆着月光垂眸描摹風瑤的輪廓,輕聲問道:“你冷嗎?”
風瑤縮了下肩膀,點頭。
妘清邈見狀,掀開被褥,摟着風瑤的肩膀将人抱在懷裡,低頭再度問道:“這樣好點了嗎?”
風瑤的額頭抵着妘清邈的肩膀,遲疑地搖頭。
妘清邈咬着嘴唇,将懷裡的人摟得更緊,啞着嗓子問:“這樣好些了嗎?”
風瑤沒有回應,可妘清邈卻清楚地聽到了那人猛烈的心跳聲。
要怪,便怪她極佳的五感。
“你騙人。”妘清邈輕聲嗔怪,“你的手都是暖和的,又怎麼會冷?”
風瑤的呼吸一滞,雙耳迅速漲熱,羞澀地縮着脖子。
“你常年上山打獵,又怎麼會冷?要冷,也該是我這個弱不禁風的……”妘清邈的抱怨被堵在唇間,風瑤仰頭,笨拙地咬着她的嘴唇。
妘清邈的身子一僵,掌心下意識地托住風瑤的後腦勺,待那人喘息着後退,她才手腕用力,抵着風瑤的額頭問:“何人教你的?”
風瑤舔着嘴唇,嗓音微弱:“無人教我,我就是不想讓你再說下去罷了。”
“那你可知……”借着月光,妘清邈觀察風瑤眸底的怯意,“此舉,意味着什麼?”
風瑤低頭沉默,正當妘清邈意欲收手,她猛地揪住妘清邈的衣袖,急切道:“我知曉。往後便由我上山打獵養你,保護你,如何?”
妘清邈的嗓音帶着笑意,反問:“你養我?”
風瑤卻是回抱住妘清邈,無奈一歎:“那也隻能我養你了,你手無縛雞之力,若是不慎又被捕獸夾困住了怎麼辦?”
她仰頭,眨着純真的雙眼,問:“你可願意?”
妘清邈欣慰一歎,緊緊回抱住風瑤,以可憐兮兮的語氣回答:“自然願意,我這般弱不禁風,若沒有你在,怕是要餓死在這冰天雪地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