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翊正坐在他旁邊看蔺懷發來的最新輿論檢測報告。盡管他們及時證明了舉報的虛假性以及建築用材的合規性,但是輿論依舊倒向趙氏集團。
購房者偏向于更加透明可信的房地産開發商。
他看完報告,發信息讓公關部繼續檢測。回憶起事發後,他去看的監控錄像——
在江承志被抓時,畫面裡一直沒有露臉的青年,輕而易舉地發現藏在角落中的監控。他回過頭,得意洋洋地笑着。
是葉浔。
“猥亵罪進去的。”邬翊沒有提葉浔。
“讓人事部發辭退通知,給江承志、江勇軍和梅月都發一份。”江序舟厭惡地皺了皺眉,繼續吩咐道,“再拟定份業主安撫方案。”
“明天找個時間去一趟雲核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江序舟丢在一旁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摸索的從口袋裡撈出片退燒藥,幹咽下去,再次頭重腳輕地走進會議室。
*
葉浔上午很忙。他陪葉溫茂做了常規檢查,又和聶夏蘭在醫院交完班,再回到公司。
前兩天他們公司研發的區域鍊存證平台備受歡迎,許多房地産公司紛紛前來合作,網絡上一片好評。
除了柏文集團。
他點進柏文集團的官網,浏覽遍它們新發的聲明,以及網友的評論。
有好也有壞。
有人大膽推測柏文集團董事長江序舟得罪上頭的人,因此受了舉報,也有人在讨論傳統型營銷方式和數字型營銷方式的區别以及優缺點。
他估計柏文集團很快就會來談合作的事情。
葉浔關了網頁,讓研發部門的人去會議室開會。他需要在這次潮流中,再分一杯羹。
邬翊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公司,程昭林去見的他。
誰都沒成想,兩人一見面,上一秒剛和氣地說上兩句話,下一秒就炮仗似地相互瘋狂轟炸,最後合同不僅沒簽成,還差點掀開會議室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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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黑,夕陽一寸寸退下,古銅色的月亮挂在遠處。柏文集團頂樓露出一絲微光。
江序舟正在翻看集團最新拿下的土地計劃書以及設計圖。
他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可是乏力感還存在,這樣的狀态實在是很難維持工作。
所以,他下午抽空去醫院新開了幾種藥,順便拿了胃潰瘍能吃的止疼藥。
一堆藥快要把抽屜堆滿,每次吃藥都快趕上吃飯。
這下他更加不愛吃了。
江序舟翻看完,在簽字欄簽下名字,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樓下的萬家燈火。
司機剛才給他發信息說,已經将談惠安全送到家。
現在整個墨城市沒有一盞屬于他的燈火了。
這樣也好。江序舟從口袋裡摸出葉浔曾經最喜歡吃的奶糖放進嘴裡,甜滋滋的奶香味在口腔裡散開。
齁得嗓子難受。
下周的行業峰會,葉浔也會去。江序舟一想到這裡,心髒不受控地加快幾分。
不可否認他又開始想葉浔了。
哪怕理智上他一直告訴自己要離葉浔遠點,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保護,在目光所及之處看着就好,可是生理和心髒都在強烈且瘋狂地表示,他放不下他。
現實中的因素有很多,比如他的病,他的愧疚,他們之間跨不過去的誤會。
可是每到深夜,江序舟都很想抱抱葉浔,僅此而已。
他突然想起下午醫生說的話——
如果再拖下去,會引發多系統嚴重并發症。存活率會随着時間增長而逐漸降低,到後期就會有不可逆的傷害,即使僥幸存活,也會嚴重影響此後的生活質量。
醫生一口氣說了很多并發症,什麼心力衰竭、敗血症、腦堵塞等等。
江序舟不相信自己能僥幸存活,甚至他覺得自己活不到明年開春。
他有些累了。從小斷斷續續的治療以及時不時發病的身體,都成為一種負擔和拖累。又或者說,人一旦病久了,失望累積,自然會到達一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釋懷。
他婉言拒絕了入院治療的建議,在醫生的歎氣聲中關上了房門。
他知道,如果被關在醫院裡,那以後就再也見不到葉浔。
于他而言,與其孤獨而死,不如多見幾次葉浔。
哪怕見一面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