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廣袤的沙漠上,灑下金色的光輝,整片土地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肅城的空氣幹燥,又吹了一夜的空調,盡管開着加濕器,也沒能拯救她的臉。毫無意外,臉頰因為幹燥起了幾個小紅斑,索性連防曬都沒敢塗,隻将鴨舌帽壓在自己的頭上,不至于太曬。
莊宥甯站在一輛越野車旁,眼前是浩瀚無垠的沙漠,長款的風衣被吹得衣角翻飛,頭發被風吹得微微淩亂,帶來的細沙也糊在她的臉上。
她微眯着眼,遠處,一架飛行器正在靜靜等待着試飛。江寒燼與一行人說着什麼,全然沒有平時那副混不吝的樣子,神情嚴肅,收起調笑那股勁兒,反倒顯得異常認真。
今早她去堵人,毫無意外落了空,隻好租車前往他日程中發來的地點。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兒等了多久,那人都還沒有發現,臉上不由得挂着疲憊的神情——這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實在受不了風沙的時候,她上車在包裡找了找口罩,剛戴上,就被車門外站着的人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走近也不出聲,是打定主意要吓她一跳。
他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绀藍色工裝,盯着她看的目光銳利,氣場十足,嘴角勾起一抹戲谑的笑意。
這副受驚的樣子江寒燼看在眼裡,想起自己剛剛餘光看見她爬上車一副要離開的樣子,不禁失笑:“來了也不打聲招呼,你到底是想要我幫忙還是不想要啊?”
倒打一耙。莊宥甯坐直身子。
那人雙手撐在車門上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隻能迎上回答:“看你在忙,怕打擾你。”
他從鼻子輕哼出一口氣:“下車。”
話說完就扔了一個什麼東西給她。
冰涼的布料落在手心——一塊純色的魔術巾。她擡眼看了看走遠的背影,心裡說不上為什麼有些泛酸。
在風沙大紫外線強的地方,這小東西肯定是比口罩頂用的,隻是不明白他怎麼就那麼好心還給自己準備。立即将口罩脫下,戴上了魔術巾才下車跟了上去。
莊宥甯不知道他心裡有什麼盤算,反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直到走近,她才聽見他們準備繼續交談:“江工,剛剛這裡我們打斷了一下……”
江寒燼抿唇應着:“行。”
南城商飛為首的叫沈飛,眼尖最先注意到了她,偏頭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句:“江工,這位是?”
莊宥甯微微颔首,沒有出聲,但江寒燼也明顯愣了一會兒,才回複:“我助理。”
她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
他啟唇繼續介紹:“姓‘裝’。”
“……”
把“裝”咬得死死的,讓她不感受出别的含義都難。
“莊助理,”但沈飛顯然沒感受到,熱情伸出手,“你好你好,做工程的女性可是不多見,那今天就辛苦你和江工啦。”
“你好,好的。”她與對方握手回應。
盡管一位助理比工程師還晚到,盡管這位助理看上去更有脾氣,不善言談,但沈飛還是沒問出自己的疑惑,隻想趁着天氣适宜,趕緊做完今天的工作。
很快,一行人就開始說着些她聽不懂的專業術語,愣神的片刻,江寒燼将一本記錄本遞她手上:“别發愣,幹活。”
她的心裡很清楚,自己現在是這位少爺的“臨時助理”,哪怕聽不懂,也得接受壓榨。長呼一口氣,接過本子的同時心裡想着,她就知道,這一趟遠不止那麼簡單。
從他們的言語中也能知道,這一次南城商飛是與江寒燼所在的公司達成了技術合作,這一趟就是要看看他們目前在飛行器上的不足之處。
被他指揮着記錄下一些關鍵數據,但每指揮一次,她就能感受到南城商飛的人都會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包括沈飛。她隻能佯裝不知,但寫字的手上有停頓的動作。
一番交流後,沈飛帶着一行人去查看飛行器,留下兩人立在原處,腳陷進柔軟的沙子裡,仿佛生了根。
她寫完最後一個字,不解開口:“為什麼說我是你助理?況且——我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助理,江工難道不怕他們覺得你不專業嗎?”
他斜斜看過來,聲音低沉,語氣帶着一絲明顯的挑釁:“那不然呢?不是助理是什麼,是我嫂子?”
莊宥甯無言以對:“……”
她不禁皺眉,江寒燼總是喜歡在她最不想與他對視的時候,帶着意味深長的眼神望過來。
他們不是那種無話不談的關系,也不是那種真正的上下級,更不是什麼會撒嬌請求要跟過來一起工作的關系。
她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能提供一個正當的理由,我倒是不介意做一會兒‘助理’。”
“正當?”江寒燼挑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玩味,“你可真是好心情。莊總不想要機會可以直接走的,我又不在意。何必前腳眼巴巴地跑過來,後腳又來找我要理由。”
她啟唇,卻什麼也沒說:“……”
他說得真對,自己有求于人,還擺什麼譜。
“我是不介意的,隻要江工不覺得我會影響你們的合作進度就行。”莊宥甯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内心的不安。
“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反話。
誰都聽得出來。
江寒燼一邊走向觀測點一邊淡淡說道:“我們公司的人都太忙了,所以知道莊總願意來,我當然也物盡其用。”
莊宥甯平靜地跟上,目光盯着那人的背影。
第一輪試飛開始了,一行人望着飛在空中的飛行器,一邊用對講機實時播報,她則還是像剛剛一樣,江寒燼指哪兒自己就打哪兒,乖巧得不成樣子。
但好在隻是記錄一些數值,對于她這個商學院的人來說,不算很難。
之後飛行器飛近後,嗡鳴聲強烈,有好幾次她都有些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能傾身附耳過去問他:“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清。”
“……”
江寒燼越來越不耐,尤其當那橙子的香氣掠過風沙強烈地往鼻腔裡鑽的時候,當她乖巧地将腦袋靠過來的時候,當她眯着眼擡頭疑惑地看向他的時候……
一切的預感都不太好,至少這些舉動給他的回憶太過深刻,像極了她從前那副在夜裡順從的模樣。
他沉下一口氣,伸手摁住她的腦袋别開:“離遠點,别想那我這堅實的身軀擋風沙。”
聞言,莊宥甯手裡的筆一頓,在紙上呈現出一個不算小的墨點子:“……”
無奈之下,她隻能掏出手機伸到他嘴邊進行錄音:“你誤會了,我真的隻是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