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鴨舌帽下,她的表情辨不真切。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錄音——十秒,十一秒,十二秒……
周聿衡:【宥甯,你不在錦蘭府嗎?】
呵,周末都還要抽空見面。
他别過頭,沒再說話,卻也沒讓她收回手,就那樣一直舉着,微微有些發酸的時候,他伸手接住了她有些搖晃的手,在還在亮起的屏幕上滑了兩下。
江寒燼淡聲道:“後面的我自己記。”
随後就讓她收回手,那點揉手臂的小動作全被他看在眼裡,可下意識擡起的手,卻又倏地收回。
*
飛行器落地的時候,一行人已經等在搭好的帳篷旁邊,南城商飛那邊的人迎了上去:“時間呢?”
“三十七分鐘。”
一行人聞言愁眉苦臉。
江寒燼皺眉抿唇:“我去看看。”
莊宥甯自覺快步跟上。
她是不太懂這個行業的,但聽見他們在聽見那句話之後都一通沉默,心想也許這個成績不是很理想。
江寒燼人高腿長,快她幾步到達,靠在飛行器旁邊等她,手指懶散地敲着金屬外殼,陽光灑在他衣袖卷起的手臂上,隐約可見他腕骨突出的線條。
看到她走近,他擡起眼,掃了一眼,從上到下,沒有說話,她今天為了搭配靴子,穿着修身褲子,勾勒出她的腿型又長又直。
那幾秒太安靜,莊宥甯皺了皺眉,心想怎麼會有人把正經和不正經切換得這麼自如。
他收回視線,撇撇嘴:“你先爬上去。”
“……”
她看着他架着雙手,微微蹲下身子,一副要她踩着登上飛行器的樣子,心裡陡然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讪讪擡眼:“江寒燼,我可不保證我能讓你活着在飛行器上下來。”
“别太高估自己,”江寒燼低頭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拍了拍副駕駛的艙門,“真讓你操杆,你當我拿命跟你玩?上去檢查記錄。”
莊宥甯輕輕抿唇,暗啐眼前這人真是什麼話都不一次性說清楚。而後輕盈地踏上他的手,被他隔着靴子用力的捏住了腳掌。
這種被掌握的感覺很微妙——大手簡直快要握住她整隻腳,極其用力,仿佛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跌落在沙地裡一般。
她摒棄如擂鼓的心跳,借力登上了機艙,微微呼出一口氣。
一陣風過,飛行器的金屬皮略微震動,飛行器下的江寒燼拍了拍雙手,雙手撐在機艙上,腳快速蹬在機翼處,在她坐正的那刻,就已經到了機艙的門口。
兩人隔得太近,她愣怔的那瞬,仿佛能呼吸到對方呼出來的氣息,帶着雪松的清冽,卻又灼熱至極。
她下意識别過臉,看了看表盤,耳邊落下一道低沉的聲音:“莊助理,你是想要你的老闆撅着屁股在這裡等多久,才肯挪一挪你的尊臀給我騰一點位置讓我進來呢?”
她神色自若,不緊不慢地往裡面坐了一些。直到感受到身邊有人坐定,才掏出本子:“我們開始吧。”
他暗自心裡發笑,真是假正經。
飛行器艙内極為狹窄,座椅一前一後排列,儀表盤光影交錯,低壓環境下的每一滴聲音都被放大。
沒等到回複的人,又不敢回頭看一眼,隻能伸手去碰了碰安全帶,就聽到他冷不丁地說:“你别亂拉,那是氧氣管。”
她收回手,臉色不變:“你不是說我是助理?江工不需要助理幫忙嗎?”
他嗤笑出聲:“是啊。但你這種‘裝忙型助理’,真不愧那個姓氏。”
“裝”宥甯:“……”
江寒燼坐進主駕駛座,開始操作儀表,手法幹脆利落:“但在我這兒,你動筆就行了。”
他開始檢查,但明顯機艙内的工作比剛剛看試飛的時候難多了,至少很多專業術語她連字都對不上号,記錄一下子變得困難起來。
“你要是記不住,就别忘了今晚加班。”他一邊說一邊把飛行計劃快速錄入。
飛行器引擎低聲咆哮起來,莊宥甯下意識握緊了扶手。她從沒坐過這麼小、這麼近、又這麼吵的飛行器:“你不是說隻是檢查記錄嗎?”
江寒燼側過臉看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不适。
“你怕了?”他聲音壓低,像是在挑釁,“你平時不是很冷靜嗎?”
“……”她再也無話,頭也不轉。
“可惜啊,”他輕聲說着,像自言自語,“你越不說話,我越覺得你心裡在翻江倒海。”
她忘了,眼前這人惡劣至極的。
“怎麼樣?我帶你飛一圈?”江寒燼說着,手已經放在了推杆上,“不過好可惜,我沒考過飛行執照,萬一要是墜機的話……”
她一隻手緊緊抓着安全帶,雙肩也微微聳起,一副緊張的樣子,心裡根本不敢想他所說的一切。
有人靠近,她不由得渾身顫栗。
江寒燼壓低聲音,靠近她耳邊:“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是氧氣管,不是安全帶。”
她并沒有聽話放開手,飛行器啟動的震動感加上他的話,着實讓她冷靜不下來,盡管面上一片死寂,那微蹙的細眉卻暴露了一切。
“不刺激嗎?”江寒燼後退一點點,卻還是讓呼出的灼氣打在她的脖頸處,“到時候他們來領骸骨的時候,都會知道,你瞞着他們跟我來了肅城,像是妄圖……”
魔術巾下的唇死死咬着,眼神也帶了點兇惡。
他頓了很久,才道: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