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那麼亮,卻什麼都照不見。
她垂眸,将酒杯舉高一些,輕輕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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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展持續了一個小時,燈将将落,一場閃耀的夢醒來,香槟杯還未置回托盤,一行人就轉入了開業儀式的會場。宴會廳中庭挑空,一入門,穹頂便是一幅由德國燈光藝術家定制的光影畫布,流動水紋投在白玉石地面上,整片空間像是泛着光的水面。
來賓陸續入席,主持人聲音溫柔而克制地介紹着嘉賓,并歡迎寰宇集團的莊總緻辭。
莊宥甯站上台,身着黑色修身禮裙,長發低束,氣質沉穩。她一站定,四周話音與杯盞聲都自動止息。環顧會場一圈,落地穹頂将水影投在她身後,像一抹安靜的深流。
“多謝各位的莅臨,繁溪藍庭是我最早親手啟動的一個項目。我們從圖紙走到實景,從構想到體驗,不快,也不容易。但它今天能站在這裡,是因為有人信,也有人等。”
她語氣不高,卻句句清晰:“酒店本身不會開口,但它必須懂得傾聽住進來的人。所以我做這件事,是為了讓我們說得更少,但做到更多。”
掌聲響起時,她微微鞠躬,沒多餘寒暄,就幹脆下了台。
落座之後,江敬知坐在她左側,聽着她剛剛的緻辭,心裡一陣泛酸:“宥甯,你爺爺那時候管事也很硬氣,你剛剛就跟他一樣,但我看着你現在一個人頂着這麼大項目……”
江敬知沒有繼續說下去,說再說也隻是徒添悲傷,隻是又在心裡罵了江寒汀一頓,一個瑞士去了那麼久,剛剛他落座的時候還能聽見旁人說起江寒汀這個未婚夫都沒出場。
她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等着後續,肩背也挺得更直,隻是馬上就被簡歆叫走了,接受了一圈恭賀之後,周聿衡也笑着走過來,語氣溫和:“宥甯,恭喜。”
她回敬:“多謝。”
兩人碰杯,輕抿一口酒。
他故作輕松地看了她一眼:“江總沒來,有些遺憾啊。”
她神色未動:“周律也很八卦嗎?”
周聿衡嗤笑一聲:“不工作也這麼生疏嗎?我倒隻是為你鳴不平,感覺他對你隻有利益一般,你們也從來沒有一起在公共場合出現過,那些傳言說得好聽是貌合神離,說得不好聽……都說是假的。”
莊宥甯:“……”
“怎麼樣?”他頓了一下,等她看過來才繼續說,“免費為莊總提供澄清的聲明。”
空氣裡沉了半秒。
莊宥甯語氣一如常态,甚至帶着輕描淡寫的疏離感:“不必。”
周聿衡盯着她眼睛看了一秒,笑意微緩:“好,等你有需要了再說。”
她沒有回應,隻擡手将面前酒杯轉了半圈,笑也沒笑。
應酬聲中,手機振動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是于茵發來的消息:【不行了,你快來休息室幫我!】
剛剛她吃了不少,此刻肯定難受得緊。
她說了聲“失陪”,從側門退出宴會廳。
今天開放的休息室就那麼幾個,一個給溫士頓,一個給模特演員們,一個給一些需要安靜的貴賓。她忘記問于茵到底在那裡,隻是下意識去了貴賓區。
她推開門,房内光線極柔,棉白色沙發上鋪着淺灰抱枕,水台還在往玻璃瓶中緩緩注入微溫香氛。
她有些疑惑,裡面似乎沒人,便踏進來四處看了看,落地窗前有人影聞聲而動。
——江寒燼。
他站在她前方一兩米的地方,難得穿着一身剪裁極緻的黑西裝,領口未解,袖口卻松開了一顆扣子。
他沒說話,隻直直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先開口。
她停下步子,聲音淡得像是在說天氣:“你不是不愛參加這種場合?”
他挑眉,低笑一聲,嗓音低沉:“爺爺拉着來的,說江家人不能太不給面子。”
她沒回應,隻微微颔首,心裡卻是反駁着,也沒見他從前多聽江敬知的話。
他熄滅手機屏幕,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貼着她的臉掃過去。氣氛一瞬間沉下去,像空氣裡殘留着未散去的酒味和情緒的濕氣。
莊宥甯的手機振動一下,手機屏幕亮起,她下意識看了眼,是于茵。
于茵繞梁:【莊莊,你快來!!!】
她以為于茵在催促自己去找她,準備道别退出去的時候,簡歆沖了進來。
“莊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