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站在案前看着桌子上被燈照得紅彤彤的肉,肉上甚至還有些血,上面挂着豬頭,羊頭,牛頭,伸着舌頭,眼珠瞪得大大的看着每一個人。
他往秦政身邊靠了靠,趁着大姐往後廚去了,他指指豬頭道:“它好像死不瞑目诶。”
秦政笑起來:“肉鋪都這樣,你沒在菜市場買過菜?”
楚秋搖頭:“沒有,第一次見,以前都是做飯阿姨買菜。”
秦政難得沉默,他看楚秋好奇的用手戳了戳豬鼻子,他的後頸白淨,心中難得有些悲傷。
這樣好的一個人,這樣一個曾錦衣玉食的人,他真的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如果跟我在一起,我能讓他過上更好的生活嗎?
這一刻,在充滿肉腥味的肉鋪前,他深深地迷茫了。
“拿五個夠不?”大姐去而複返,打亂了秦政的思緒。
他點頭,這時候大姐看到他身邊的楚秋,瞧着是個生面孔,好奇地問,
“這是你朋友?長得真好,真俊啊!”
“不,他是我追求對象。”秦政騰出一隻胳膊攬住楚秋的肩膀。
大姐遞豬蹄的頓在半空中,神色有些愣,“哦哦,這樣啊。”
楚秋伸過去把豬蹄拿着,肉鋪大姐尴尬一笑,見秦□□了錢向他們揮手告别。
于是秦政攬着楚秋的肩膀就那麼慢慢走出了菜市場,他想,我喜歡這個人,無論前方有什麼阻礙,我會變成最适合他的那個,我也能讓他過上更好的生活,隻要他願意愛我。
“你為什麼那麼說?”果不其然,楚秋皺着眉頭問。
即使現在社會對他們很包容,但是在人們談論起同行伴侶還是尴尬多一點。
“我說的實話啊?我不是正在追求你嗎?”秦政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你看那大姐的臉色變得很奇怪,你們那麼熟悉以後見面多尴尬啊?說不定她恰好是反同性者呢?”楚秋反應有些大。
“沒那麼嚴重,她不太高興是因為她有個女兒是單身,之前一直想撮合我們。”秦政道。
他們走到車邊,将東西放進後備箱。秦政為先上車的楚秋系安全帶,兩人呼吸貼的很近,他一垂頭就能看見楚秋細長的睫毛。
這時候楚秋緩緩開口,睫毛忽閃忽閃:“我想過了,也許我需要為我們現在的關系劃上句号。”
秦政的手一頓,随即握緊了那道安全帶,聲音晦暗:“為什麼?”
楚秋看不見頭頂秦政的臉色,他自顧自地說:“來到下西市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海市,其實是因為我的丈夫。”
秦政扶着車門的另一隻手隐隐有些泛白。
“我當初高中畢業去海市打工,太年輕被人騙,在一座我當時都不知道名字的橋上哭泣,是他熱情幫助我帶我回家,雖然後來他直白地說對我是見色起意,但我還是感激他。”
楚秋輕笑:“他向我求婚,當時的我什麼也沒有,為了抓住這唯一一根浮木,我答應了,我說我不圖他什麼,隻是能有個家就好了,我受不了漂泊無助的日子。我有時候問我自己愛他嗎?沒有答案,隻是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卑劣的小偷和霸占者,他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後來他離世,他的遺囑裡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給我。其實我很難過,覺得自己根本不配,對他我更多的是愧疚,不是愛。因為他是我的救星。”
楚秋接着道:“我的内心裡一直放不下他,可是我後來想,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走,我不可能一直活在愧疚裡。”
“所以……我們結束現在的關系吧?”
秦政高聳的身子近乎要彎下來,他此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但是楚秋一直沒有看他。
他那道猶如鐘鳴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撞鐘的小沙彌弄偏了方向,他問:“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我願意改,我知道我擁有的籌碼很少,在你能愛我的這個天秤上。但我已經在努力了,你可以退後些,哪怕隻有一點,不要判我死刑好嗎?”
楚秋忽然驚訝地擡起頭來,他的目光在秦政臉上掃過,露出疑惑的目光。
“我隻是想說,我不是個多好的人,也許會改變在你心裡的形象,你還會願意當我的追求者嗎?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關系,比如戀人?”
秦政忽然抹了一把臉,偏過頭去,咳了幾聲。
接着他把副駕車門關上,步伐矯健地繞過車頭坐上駕駛位。
楚秋探過身,他的目光繼續在秦政的側臉上巡視,他沒能再看見剛才秦政那種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泣的神色。
“你……不會是誤會了吧?”
“什麼?我聽不清。”秦政啟動車輛,好像真的被雜音掩蓋住聽力一般。
“哦,”楚秋好整以暇地重重靠回座椅,“那你就當我剛才什麼也沒說吧。”
秦政沒急着踩油門,他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那些聽到了。”
“呵,原來你的耳朵開了靈智,隻能聽到自己想聽的。”楚秋抱着雙臂,他聳聳肩問:“那你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