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芷若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她連忙大喊一聲“師父!”随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徒兒絕不敢有此念想!徒兒早就以峨嵋為家,所思所想都是以峨嵋為要,隻是徒兒天真幼稚,說些不着調的話惹師父生氣,還請師父念在芷若年小不懂事上,饒恕徒兒這一次吧!”
滅絕師太冷哼一聲,卻沒有繼續要求她離開,也沒有挪動腳步。
芷若見狀心神一振,連忙試探着抱住滅絕師太的右腿,一邊“嗚嗚”哭泣,一邊說些認錯的話。果然,這麼一整,滅絕師太就繃不住了,袍袖一揮,冷聲道:“夠了!起來吧,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
确實,滅絕師太為人剛強,向來看不上女子哭哭啼啼的柔弱樣,門中女弟子誰若是如此,向來不得她的待見。隻是也怪,若是其他弟子敢這麼抱着她的腿哭泣求饒,還将眼淚擦在她的衣袍上,她早就一腳踹開。隻是換成這最小最疼愛的女徒,卻不曾有半分不耐和厭煩,反而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
隻能說人與人的緣分,确實妙不可言。
芷若一聽滅絕師太這話,頓覺有門,連忙打蛇随棍上:“師父原諒芷若了嗎?師父要是原諒芷若了,芷若就起來。”
“呵,那你就跪着吧。”說罷,滅絕師太擡腿就要走。
“别啊,師父。”芷若連忙拉住滅絕師太衣袖,并順勢起身,“師父,芷若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那錯在何處?”
“錯……錯在不該濫發同情心,是非不分,正邪不明。”
“哼!”滅絕師太又變得冷若冰霜:“你說你天真幼稚,确實是天真幼稚!魔教組織的這些所謂義軍,說是反元,就真的反元了嗎?說是救濟百姓,可是對百姓,不也一樣燒殺搶掠?這樣的義軍,也能稱之為‘義’嗎?我峨嵋派郭祖師,乃是當年誓守襄陽的郭靖郭大俠之女,襄陽城破之日,郭大俠夫婦與郭公破虜同時殉難,郭祖師當時身在西川,趕去想要相救父母親人,卻已為時不及。她老人家此後創立峨嵋,正是不忘驅逐鞑子、再複漢家河山之意。我等身為她老人家的徒子徒孫,當不能忘其老人家的遺志。正所謂漢賊不兩立,這漢家河山要複,邪魔外道也要掃。否則,這大好河山,日後難道要送給魔教去荼毒嗎?”
“是徒兒愚鈍,未曾領會您老人家的心志。”
滅絕師太長歎一聲,摸了摸愛徒的秀發,溫聲道:“原也不怪你。你年紀小,自來了峨嵋後,也甚少下山,哪知道世事艱難、人心險惡?芷若,你天資穎悟,前途不可限量,但為人卻太過心軟良善,這是大忌。這次圍攻光明頂,你也跟為師一起去,路上正好曆練一下。”
“是,師父。”
雖然在滅絕師太面前表現得無比乖巧和誠懇,可一出了門,芷若就小臉一垮,心生怅然。
她确實有些“天真”“幼稚”,這是另一世為人時形成的“三觀”決定的,但這種為人處事的理念,放在這個時代卻總是格格不入,雖然芷若已經很注意自己的言行,盡可能讓自己融入到這個世界,用這個時代人們的“三觀”行事,但改變的隻是外在的言行,内核終究已經成型,變不成别人希望的樣子啦。
滅絕師太說義軍對百姓同樣燒殺搶掠,這個她是信的:亂世已至,龍蛇四起,泥沙俱下,其中軍紀敗壞、四處劫掠的所謂“義軍”肯定有之,但真能因此而将這元末義軍全盤否定嗎?難道這百萬義軍都是野心家鼓動的嗎?難道不是蒙元朝廷不拿大夥兒當人嗎?難道大夥兒起來反抗,不算大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