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又跟進了整整一夜,天明時,芷若發現積雪已經不見,舉目四望,四周皆是大漠黃沙,心中不禁一時驚懼。隻是腳下足迹已然清晰,她便咬牙繼續追下去。
如此又追了約半個時辰,朝陽初升,金輝斜照大漠,無垠黃沙盡染金光,甚是美麗。芷若一時看癡,腳步不自覺停下,看起這大自然之壯麗奇觀。
借欣賞日出的機會,芷若也算稍稍休整了一下,吃了些随身攜帶的幹糧和淡水,又繼續趕路。此時旭日初升,正是吸采日精的好時機。
吸采日精月華,本是道家吐納養生之法的道理,一般修行内功,還是靠飲食來提供“煉精化氣”的“原料”,至于日精月華,固然“高大上”,但效率上遠不如“吃飯”來得快捷。
不過芷若眼下境況,既沒有時間來進食,也沒有足夠的食物來煉化,而其目前修行的半拉子心法,修的是陽剛内力,正好與吸采日精相配。于是,芷若再度發揮“縫合”精神,将道家吐納養生之法中的吸采日精月華之術,與半拉子心法搭起來。
結果還意外的好用。
雖然吸采“日精”的效率并不高,但勝在全天候無中斷,隻不過道家吐納養生都是靜坐,而她這變成了全程奔跑運動。
但問題不大,雖然效率相比靜坐又進一步下降,但還是那句話,能采就行,多少也是一點補充。
這般又追了一天一夜,至第三日清晨,又一次大漠日出後,芷若剛要繼續趕路,卻擡頭看見對面的大沙丘上似有一人影。她頓時大喜,連忙提氣趕過去。
果然,奔及近處,隻見一青衫男子正站在大沙丘的頂部,擡頭望天,身體似搖搖欲墜。雖看不見他的面容,但隻看打扮和背影,芷若就知道是殷梨亭殷六叔。
正歡喜時,忽然間殷梨亭衣袖一擺,又踉跄着要向大沙丘下走去,隻是步履蹒跚,身體搖晃,眼見是疲憊已極。
芷若連忙大喊:“殷六叔!”一邊全力向上攀爬,生怕一時遲疑,又讓他跑了。
殷梨亭似是疲累很了,又像是心神仍然不定,芷若喊了數聲,他才仿佛聽到了什麼,遲疑的回頭看了看。又擦了擦眼,好像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曉芙……不,是……芷若?”
遲疑間,視野中的少女已經艱難爬上沙丘,來到他的近前。
翠衫白裙,已多沾塵土;雪膚烏發,卻是汗迹斑駁;唯有明眸皓齒,仍是燦如寒星、笑靥如花。
真的是芷若!
“芷若,你怎麼……”殷梨亭愣愣的說道。
“殷六叔,我擔心你,就跟過來了。”芷若氣喘籲籲的爬上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後,才慢慢說道。
殷梨亭的眼中頓時露出痛楚,他搖了搖頭,忽然一個轉身,就要拔腿而去,卻不妨袖口一緊,卻是被少女牢牢抓在手上,一時不曾掙脫。
芷若見殷六叔還要走,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别的,當即雙手一攬,從身後抱住他的腰部,再不松手。
殷梨亭大吃一驚,想要将她的雙手拿開,卻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去抓小姑娘的手不妥,隻能連忙道:“芷若!芷若!快放手,你這像什麼話?!”
“不放!就不放!除非你不走了。”芷若也知自己這種行為放在這個時代甚是不妥,但為防殷六叔再走,隻能出此下策。而眼下既然已經做了,就更不會松手了。
“芷若,何必呢。”殷梨亭一時掙開不得,便不再掙紮,幽幽長歎一聲,整個人變得蕭瑟不已:“讓六叔一個人靜靜不好嗎?……我這一生,就像個笑話一般……”
聽了這話,芷若隻覺得心中一恸,連忙搖頭道:“六叔,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怪你,不怪你的。”
殷梨亭似若不覺,仍喃喃自語道:“不怪我……不怪我,又能怪誰呢?怪滅絕師太?怪楊逍?還是怪……曉芙……呵呵,該怪誰呢?”
他語氣凄然,芷若聽得難過,回憶起當初兩人同行時的點點滴滴,回想起那時候的他的溫柔帥氣、開朗儒雅,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忽覺手背一涼,芷若一驚,連忙松開手,轉到殷梨亭正面,隻見他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記得當初送你去峨嵋時,上山前你就提醒過我……呵呵,連你一個稚童都能看出問題,可悲我一個成年男子,卻仍然懵懂不知……
“呵呵,我這人一向柔軟,師父、師兄也都說我性格稚弱,常常為了小事流淚……如今想來,确實不錯。想我這樣軟弱的人,像我這樣内心愚魯之人,又怎麼會讓女兒家喜歡呢……”
“不是的,殷六叔,不是的……有人喜歡你的,我就喜歡你啊!”
芷若一時情急,不及思索那句話便脫口而出,随後愣在那裡,心中一時驚疑,一時明悟——
我,我喜歡殷六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