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的呢。

起初也許隻是晚輩對長輩的孺慕之情，但他的溫柔細膩，他的陽光帥氣，不知不覺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記。再次相見，看到他的滄桑憂郁，自己仿佛就已心動了。隻是他與紀師姐早有婚約，即使後來紀師姐去了，他也癡情不改。而論年紀，他又似我長輩，所以這份情意我從未流露，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殷六叔，芷若，芷若喜歡你！”

殷梨亭呆住了。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大漠的風沙掩不住她的冰肌玉骨，混雜着塵土的汗漬不曾有曾她的美貌分毫，此刻卻羞色嬌美，壓倒桃花。

她比曉芙更年輕，更優秀，也更美麗。這番遠征光明頂，不知有多少六大派的弟子在偷偷的瞧她、私底下悄悄的議論她，議論她的美貌、她的風姿、她的才情。

他記起八年前的時候，他還與仍是女童的她訴說心事，還惹她流淚。為了賠罪，帶着她遊曆武當。後來還看顧她一路跋山涉水，從武當到峨嵋，那個時候的她，就已露出了絕色美人的潛質。卻不曾想，八年後，她竟會出落的如此美麗，遠超他想象的美麗。

那個時候的她，就已經與他十分親近了，還為他與曉芙的事出謀劃策，隻可惜，自己與曉芙，終究是有緣無分。

八年後再見，她還是那樣待自己親近，就如同真正的叔伯一樣。為他的傷勢擔心，為他的坎坷傷懷，如今又因為擔心他而一路追來，默默跟了他整整半天一夜，從巍峨昆侖來到茫茫大漠。

他殷六何德何能，先與一個峨嵋派的女弟子有分無緣，如今卻又與一個峨嵋派的女弟子有緣無分……

殷梨亭的臉色漸漸和緩起來，在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時候，那灰心絕望的沮喪已消散不見，一股生機又重新勃發。

隻聽他溫聲說道：

“芷若，謝謝你。六叔也喜歡你呢……那個時候我帶你去峨嵋時，我就想，如果以後我和……曉芙有了孩子的話，如你這般可愛才好呢。”說到這裡，他強忍内心傷痛，擠出笑容又言道：“這次又勞你跑這般遠，是六叔的不是，咱們這就回吧。”

他字斟句酌的說着每一個字，字裡行間将少女那大膽的“表白”——當然也可能是少女一時的口誤——輕描淡寫的隐去。

但他的精神緊繃，目光更是從來沒有過的敏銳，他緊緊的盯着少女的臉上表情，看她先是驚喜交加，繼而笑意漸斂，神色逐漸恢複平靜，之後連頭也微微垂下，讓他再難将其神情全部收入眼中，也讓他心中愈發惴惴。

芷若會怎麼想？

美人恩重，最難消受。

不是不震驚的，也不是不曾有刹那間的心動。

隻是，他與少女之間，有太多的障礙和不可能，年齡的差距、師門的糾葛、與曉芙的過往……别的不說，以滅絕師太對芷若的看重，她會同意兩人的婚事嗎——要知道，曆代峨嵋掌門人，可都是冰清玉潔的處子！

更何況，有曉芙之事在前，滅絕師太真的能毫無芥蒂的再一次接受自己嗎？

而最最重要的，他一直都是将芷若看作子侄輩，何曾有過與她共結連理的念頭？

這甚至讓他在明了芷若心意的時候，一刹那間的震驚和心動後，是難以饒恕自己的負罪感！

不行，絕對不行！

他絕不能回應這段少女情思！

他一定要打消芷若這個念頭。

可是，自己這番自欺欺人、粉飾太平的話，真的能起作用嗎？

如果少女此刻不理會他的委婉勸說，再一次直白的表達心意的話，他又該如何面對呢？

想到這裡，殷梨亭愈發緊張，連呼吸都放得輕緩了。

好在，這最糟糕的設想并沒有發生。

少女螓首微垂，讓人看不大清她的神色，隻聽她語氣低緩，聲音帶着些許幹渴的沙啞，反而意外的讓人覺得好聽：“是呢，六叔，咱們快些回吧，大夥兒肯定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