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正理。當下衆人一起步入房間,準備詳談。
正這時,忽然窗上有聲。在座衆人,多是武功高絕之士,當下望去。隻見窗戶已開,一個人正探頭來看。張無忌吃了一驚,隻因那人臉上疤痕累累,醜陋可怖,正是昨夜見過的苦頭陀。
苦頭陀見他注意到自己,遂從窗邊隐去。
張無忌頓覺有異,立即躍起,并大喝一聲,“楊左使!韋蝠王!”楊韋二人齊聲相應。三人先後縱身出窗,追了上去。
不提張楊韋三人追蹤如何。餘下衆人,武功與三人相去甚遠,知道追上去也是無助于事,反而有可能添亂,所以安心留守客店。至于如何救援自然也商讨不下去,倒是方便了芷若與周嗣業詳叙别情。
相比芷若拜師峨嵋、山中學藝的“單調乏味”,周嗣業這九年來的經曆要“精彩”得多,雖然比不上張無忌的奇遇連連,但也是跌宕起伏。
周嗣業之父周子旺本是袁州大族,但有樸素的正義感,對元廷官府的橫征暴斂和蒙古的民族壓迫,一直心有憤慨。也因此,當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彭瑩玉在袁州傳教時,他雖家境殷實,卻主動入教,并拜彭和尚為師,成為他的大弟子。之後更是舉義反元,隻是敵我力量實在懸殊,終被鎮壓。而其獨子周嗣業,在元廷的追殺下,幾度遇險,尤其是漢水之上,更是差點丢掉性命。好在遇到張三豐出手相救,這才僥幸脫逃。
漢水一别後,常遇春先是帶周嗣業、張無忌二小前往蝴蝶谷,将張無忌托付給胡青牛。之後,又帶周嗣業去尋彭瑩玉。
尋到彭瑩玉後,常遇春作為五行旗巨木旗下教徒,便告辭前去尋組織“歸隊”,而周嗣業則在師祖彭瑩玉身邊接受教導,學習武藝和“造反本領”。
周嗣業在彭瑩玉身邊待了六年。這六年,除了學藝外,還跟随彭瑩玉遊曆四方,傳播“革命道理”,尋找“造反同志”,眼界着實開闊不少。而這期間,周氏尚存族人及其父舊部逐漸知道少主在世并長大成人後,也都紛紛來見或緻信聯系。
十六歲的周嗣業,雖然年紀不大,但已長得人高馬大,這幾年武功也練得精熟。而跟随在彭瑩玉身邊,日濡月染,他這個天生的“造反種子”被磨砺得愈發鋒銳。元廷對他而言,既是國恨,也是家仇。眼見元廷統治愈發昏亂,周嗣業按捺不住心中的複仇渴望,而彭瑩玉也認為“玉不琢不成器”,所謂“堵不如疏”,叫他獨自曆練一番也是好的,于是也就放他離開。
彭瑩玉隻把這次下山當成徒孫的一次曆練,沒認為他能成事。隻是沒想到,周嗣業雖然年紀稚嫩,經驗不足,卻有着非同一般的軍事天賦,他下山後,很快就集結父親舊部和周氏族人,果斷起事。這當然是有些倉促的,元兵的反應也很快,但憑借過人的戰場直覺,周嗣業竟然赢得了初戰的勝利。
而更難能可貴的是,雖然戰而勝之,但周嗣業反而意識到了自己的輕率,并認真反思了自己的不足和錯漏。于是,之後他行事愈發有章法,并做出暫避鋒芒的決定,率部向羅霄山區轉進,立寨自守,一邊屯田一邊練武,一邊對周圍縣城進行襲擾,對順從元廷和民憤極大的官吏、士紳、地主進行懲戒,對厭惡乃至暗中對抗元廷的人進行保護。同時,利用山區複雜地形,對來犯元軍誘其深入,埋伏圍殲,連戰連勝,很是打出了威名,周圍過不下日子的百姓紛紛來投。周嗣業又約法三章,仲裁糾紛,學習治理民政,其為政光明,處事公正,由是名望大增,民心鹹附。
這期間,曾作為其父部屬的常遇春也來相投,而令人驚喜的是,常遇春同樣是一個極具軍事天賦的天才,且其打仗勇猛無敵,與周嗣業的用兵風格互補,很快就成為周嗣業的得力臂助。
在羅霄山區屯兵兩年,周嗣業積蓄糧谷,勤練兵馬,而元廷倒行逆施不減,統治愈發動蕩,此消彼漲,周嗣業審時度勢,認定驅除鞑子的時機已漸成熟,于是自稱“漢王”,于去年秋後,率部東出。此時漢軍兵精糧足,戰士用命,将軍用兵如神,所戰連克,一時聲勢大振。元廷慌忙調兵數萬鎮壓,卻反被漢軍大敗。得勝後,漢軍乘勝追擊,至如今,江西隆興府以南,幾乎全部為漢軍所有。而省治隆興城也已被漢軍包圍。如果不是蝴蝶谷大會召開在即,可能現在周嗣業還在領軍攻城,說不定現在已經拿下了隆興城。
雖然隆興城仍未拿下,但周嗣業所部自下山以來的這一連串動作,可謂戰果累累,在天下蜂起的諸多義軍當中,也屬于表現特别突出的一支,周嗣業更是名聲鵲起,成為無論元廷還是義軍、無論士林還是江湖當中,談論天下大勢中被頻頻提及的人物。也就是芷若她們先是遠征西域,繼而又被擒囚禁,與外界隔絕,不然怎麼也會知道這麼一号人物。
周嗣業一番詳述,芷若既為其成就高興,又為其所曆艱險而擔憂。但很快,随着周嗣業說起蝴蝶谷大會的情況後,芷若心中不禁又生出另一種憂慮。
周嗣業是個細心之人,看到芷若神色,便主動安慰,說自己如今已是一軍之帥,不像以前那樣沖鋒在前,穩坐帳中,還是很安全的。至于近前,常遇春常大哥已經返回軍中,有他坐陣,前線戰事無需擔憂,說不定現在隆興城已經拿下了呢。
然而芷若依然神色憂慮道:“嗣業,你如今是一軍之主,但也是明教之一員。卻不知在教中擔任何職?”
周嗣業:“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