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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倚天劍寒(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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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芷若憂心忡忡,另一邊張無忌已斬斷綁縛小船的繩索,搶過雙槳,在海面上用力劃動起來。

此時戰船烈焰滔滔,照得海面上一片通紅。張無忌全力扳槳,心想隻須将小船劃到火光照不到處,敵人沒見到小船,必以為衆人盡數葬身大海,就此不再追趕。謝遜亦抄起一條船闆幫着劃水,小船在海面迅速滑行,頃刻間出了火光圈外。

隻聽那戰船轟隆轟隆猛響,船上裝着的火藥不住爆炸。芷若這時也看到那敵船,隻見船體巍峨,五帆齊張,較之自己先前乘坐的戰船明顯大上一圈。這敵船不曾繼續貼近,隻是遠遠監視。燃燒的戰船上,不時有水手跳下,都被敵船上的人發箭射死。而芷若這時也注意到,那敵船上的人膚色發色異常,多穿寬大白袍,俨然并非中土人士。

張無忌和謝遜片刻也不敢懈怠,若在陸地尚可決一死戰,而在這茫茫大海之中,隻須幾發炮彈、幾輪弓箭,他們就要全部葬身魚腹了。好在二人都内力悠長,直劃了半夜,也不疲憊。

及天明,但見滿天烏雲,海上又起濃霧,張無忌頓時喜道:“這大霧來得真好,隻須再有半日,敵人無論如何也找咱們不到的了。”

芷若卻不如他這般樂觀。擺脫敵船固然是好,但茫茫海上,他們這麼一艘孤零零的小船,究竟要駛向何方?要在海上行駛多久?小小的船上載了整整六個人,還有兩個傷号,又能在這海上支撐多久?

不過這樣的想法實在是過于打擊士氣了。而張無忌說得也不錯,終究眼前的敵船才是近憂,至于遠慮,等擺脫敵人追殺再談吧。

及近正午,茫茫海上隻能瞧見他們一艘船。敵船也久未露面,十有八九被他們甩掉了。芷若心下稍寬,也有心思關注其他——船上六人,兩男四女。張無忌且不必說,至于謝遜,見他與張無忌之相處融洽及臉上快意之色,便知其與張無忌已經相認。

餘下四女,阿離昏迷不醒,趙敏雖清醒卻也負傷在身,顯然在她被禁锢的夜裡,發生了很多事情。至于小昭,她一向是以張無忌貼身丫鬟的名頭相随,出現在這裡,卻也不奇怪。

芷若有心探究昨夜情況,遂道:“無忌哥哥,你已經與謝前輩相認了嗎?昨夜都發生了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張無忌大聲應是,顯然與義父相認相聚,對他而言也是一大樂事。随即又将昨夜發生之事種種與芷若略作解說。

芷若這才知道,昨夜金花婆婆果然是要去謀算謝遜,好在被張無忌一行發現尾随,關鍵時刻出手,将謝遜救下。至于殷離(芷若這時才知道殷離父親是殷野王,她本人則是張無忌的表妹),因愛慕張無忌(這裡張無忌說得吞吞吐吐,但不礙芷若猜中真相)而愛屋及烏(話說殷離竟然一直以為張無忌已經死了,至今仍不知道她曾朝夕相處的曾阿牛就是張無忌),在金花婆婆施加詭計時暗中提醒,從而被金花婆婆記恨,被其出手發出三朵金花打中胸口要害,身負重傷,以緻如今仍然昏迷不醒。

然而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此關頭,竟又有三個身穿繡着火焰之形的白袍胡人殺出,甫一出場,就人人高舉一兩尺來長的黑牌,高聲道:“明教聖火令到,護教龍王、獅王,還不下跪迎接,更待何時?”

這三個胡人來得詭異,說出的話也很是詭異,但詭異中又隐隐透出大不尋常的信息。他們直接沖着金花婆婆、謝遜而來,口氣強硬,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而其武功竟也十分詭異,不僅金花婆婆、謝遜吃了大虧,就連張無忌上前相助,以他的武功造詣,竟也吃了不小的虧,最後幸得趙敏出手,舍命相救,這才殺出重圍,而趙敏也因此負重傷。

之後一行人退到海船,急令起航(金花婆婆一人退走,不知所蹤)。但不曾想這白袍胡人竟也有大船,而且船大帆多,很快追上,且船上火炮犀利,衆人所乘海船被連連擊中,之後的情況芷若就清楚了。

至于這三個胡人的身份,其自稱是來自明教波斯總教,其三人乃波斯總教的三使——流雲使、妙風使、輝月使,所持令牌即聖火令,其材質殊異,異常堅硬,即使是屠龍刀,也不曾将其斬斷。

話說到這裡,忽然狂風大作,烏雲沉壓,大雨如注,小船随風南走。此時正是冬季,各人身上衣衫盡濕,張無忌和謝遜内力深厚,還不怎樣,周芷若和小昭給北風一吹,忍不住牙關打戰。但小船上一無所有,誰也沒法可想。這時木槳早已收起不劃,四人除下八隻鞋子,充當盛具,不停将船中積水舀起,倒入海中。

雖處境艱險,但謝遜終于與義子相逢,心情極是暢快,一時在大雨中高聲談笑,一會兒說什麼當年他随張無忌父母出海,被南風送到了極北的冰天雪地之中住了二十年。看樣子又要被老天爺用北風充軍到南極仙翁府上再住二十年,一會兒又說什麼當年張無忌父母與他同行,一男一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而今輪到張無忌,卻是一男四女。且這四個女孩子個個對你好,哎呀,隻是瞧不見哪個最美。不過美不美的原不重要,人品好才是真的好,說罷又是哈哈大笑。

嘿,這老爺子。

芷若扯了扯嘴角,也沒辯駁。她一個融合了後世靈魂的女孩子,對長輩這樣的打趣早就有了免疫力,就算再厲害十倍,她也照樣能做到面不改色。

隻是看在其他人眼裡,卻是多少有些過于高冷了。不過她姿容昳麗,氣質清冷高華,此刻雖遍身濕透,卻神色淡然,氣度從容,仿若海中誕生的龍女,讓人不敢有絲毫亵渎之意。

至于另三女,殷離仍在昏迷當中,小昭神色自若,說道:“謝老爺子,我是服侍公子爺的小丫頭,不算在内。”趙敏受傷雖不輕,卻一直醒着,突然說道:“謝老爺子,你再胡說八道,等我傷勢好了,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謝遜伸了伸舌頭,笑道:“你這女孩子倒厲害。”他突然收起笑容,沉吟道:“嗯,昨晚你拼命三招,第一招是昆侖派的‘玉碎昆岡’,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是什麼啊,老頭子孤陋寡聞,可聽不出來了。”

昨夜之戰,芷若已聽張無忌大緻說過,隻是沒有細談,所以并不知曉趙敏出手之詳情。此刻聽謝遜說起來,不由也神态凜然,凝眉沉思。

她倒不是疑慮趙敏為何會昆侖派、崆峒派的招式——畢竟在萬安寺時,趙敏用比劍放人的伎倆,騙了不少六大派的名宿弟子與其麾下武士、番僧比劍,從中偷學的招式不要太多。也就峨嵋派,因滅絕師太及時下達禁令,無人與之比劍,這才沒讓她偷學多少。

她所疑慮者,無論是昆侖派的“玉碎昆岡”,崆峒派的“人鬼同途”,都是這兩派劍法中以命換命、旨在與敵人兩敗俱傷的絕招,如昆侖派的“玉碎昆岡”,即是連人帶劍直撲入敵人懷中,之後再趁勢出劍傷敵,此招使出,若敵人不避,那麼輕則兩敗俱傷,重則敵傷我亡。

然則趙敏一介蒙古郡主,就算與張無忌不打不相識,見其陷入險境打算相救,又何至于用出這樣搏命的招式?

這時便聽趙敏語氣恭敬道:“這第三招是武當派的‘天地同壽’,似乎是新創招數,難怪老爺子不知。”

謝遜歎道:“你出全力相救無忌,當然很好,可是怎麼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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