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沒有謝遜這般講解,大夥兒也都能看出這位平等寶樹王身份顯貴,張無忌将此人牢牢控制在手,而芷若與小昭則将甲闆清空,死者搬入後艙,未死的一一排齊。
而波斯船隊則将這艘船團團圍住,每艘船的甲闆上都站滿了波斯武士,隻聽一個波斯人用中國話朗聲說道:“金毛獅王聽了,我總教十二寶樹王俱在此間,你得罪總教之罪,諸寶樹王寬于赦免。你速速将船上諸位總教教友獻出,自行開船去吧!”
謝遜笑道:“謝某又不是三歲小兒,我們一放俘虜,你們船上的大炮還不轟将過來嗎?”
那人怒道:“你就算不放,我們的大炮便不能轟嗎?”
謝遜沉吟道:“我有三個條件,貴方答允了,我們便恭送這裡的總教教友上岸。”
三個條件,一是此後總教和中土明教相親相敬,互不幹擾。二是波斯人放黛绮絲過船,免了她的失貞之罪,此後不再追究。三是放他們一行人坐此船離去,波斯人可派一艘小船,跟在後面。駛出五十裡後,若波斯人确未追來,則将俘虜放入小船返回。
這三個條件,說到第二條時,波斯人就言萬萬不可,好容易按捺住怒氣,聽到第三條時,徹底破防,連聲怒罵。
至于端坐的諸寶樹王,更是一言不發,直接出手。先是排在後面的齊心寶樹王、俱明寶樹王縱身躍來。張無忌連忙将手中人質抛給義父,隻身迎上,三人瞬間戰成一團。
這兩位寶樹王單論武功雖然不錯,便比之風雲月三使還是差了些。但兩人聯手,卻極為默契,仿佛一人,且武功也十分怪異,而最令張無忌驚異的是,其武功路數竟隐隐與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有些相似,但細究其來,卻是前似後非、神似形非,怪異之極。張無忌雖武功高絕,但一時也隻能戰成平手。
這時,風雲月三使也齊聲呼嘯,趁張無忌被兩位寶樹王纏住之機,隻撲謝遜而來,欲要從他手中将平等寶樹王搶回。然而金毛獅王何等人物,豈會被他們所趁?隻見他舉起平等王,如掄大錘般左右揮舞,風雲月三使哪敢貿然欺前?隻能左趨右閃,尋覓良機。
忽然一旁傳來一人悶哼,卻是俱明王被張無忌一掌擊倒。風雲月三使大吃一驚,當下棄謝遜而來救俱明王,流雲使和輝月使持令纏住張無忌,妙風使則抱起俱明王躍回己船。
餘下齊心王和雲月二使聯手,鬥了數個回合後,眼見難以取勝,也唿哨一聲,躍了回去。
這番激戰雖然短暫,但烈度卻絲毫不低。芷若在旁掠陣,看得既心驚肉跳又心動神馳。而身處一線的張無忌則思忖道:“這一幹人似乎學過【乾坤大挪移】,偏又學得不像,當真難以對付。”
這個疑惑,芷若、趙敏自然答不上來。幸而有謝遜這個明教高層在,許多秘辛,張無忌這個入教時間尚短的教主不知道,他卻知道。這時便聽他侃侃而談:“本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本來源于波斯。但數百年前傳入中土之後,波斯本國反而失傳,他們所留存的,據黛绮絲說隻是些不三不四的皮毛,因此才派她到光明頂來,想偷回心法。”
張無忌若有所思:“他們武功的根基甚淺,果然隻是些皮毛,但運用之道卻又甚為巧妙。顯然中間另有一個重大的關鍵所在,我沒揣摩得透。”
說着坐在甲闆之上,抱頭苦思。謝遜等均不出聲,生怕擾亂他思路。
忽然間小昭“啊喲”一聲驚呼,衆人一瞧,卻是對面的敵船上,金花婆婆被押解上來。
那坐在第二張椅中的智慧寶樹王向她喝問數語,似是在質問她的身份,但金花婆婆仍“裝聾作啞”,大聲道:“你說什麼?我不懂。”
然而看到她的表現,芷若頓覺不妙。
果然,那智慧王冷笑一聲,站起身來,伸手連抓,頓時,從金花婆婆的頭頂揭下了“滿頭白發”,又從她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
刹那之間,金花婆婆變成了一個膚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美豔婦人,容光照人,端麗難言。
黛绮絲給他揭穿了本來面目,索性将拐杖一抛,不住冷笑。智慧王說了幾句話,她便以波斯話對答。
趙敏忽問:“小昭姑娘,他們說些什麼?”
小昭流淚道:“你很聰明,你什麼都知道了,卻幹嘛事先不阻止謝老爺子,請他别說?”
趙敏奇道:“請他别說什麼?”
芷若倒是明白了,她輕歎一聲,替小昭說道:“這些波斯人此前應當不知金花婆婆是誰——咱們下意識以為波斯人知道了金花婆婆是紫衫龍王,就定然知道了她是黛绮絲,但實則這兩個身份之間并無必然聯系。我們因為老爺子,才知曉這些内情,卻是先入為主了。結果就是剛才老爺子提的第二個條款,直接要他們釋放聖女黛绮絲,這自然就瞞不住了。”
趙敏冰雪聰明,一聽芷若解釋,就明白事實确實如此。以她過去的性子,必然不肯認錯,但見小昭悲苦至極,卻再不忍在此事做口角之争,隻道:“小昭妹子,我确實沒想到。倘若有意加害金花婆婆,叫我不得好死。”
芷若也在旁道:“小昭,事情如此,都是大家不意願看到的,當時在小船上,也是謝老爺子執意來救婆婆的。而且我看那會說中國話的波斯人,在聽到謝老爺子提第二個條件時,面無異色,要麼是他城府甚深,要麼就是這些波斯人也早有懷疑。即使沒有謝老爺子的無心之失,他們也不會輕易放婆婆的。”
芷若對金花婆婆委實沒有好感。但眼下正是同舟共濟的時候,萬不能内部生隙。所以,雖然金花婆婆和趙敏都與峨嵋派有怨無恩,但她還是勉力為她說了些好話。
趙敏也确實沒有想到芷若會出言維護她,不禁感激的朝她望了一眼。
謝遜更是歉仄不已,雖然聽了芷若所言,心中好受了些,但也暗暗打定了主意,甯可自己性命不在,也得救黛绮絲脫困。
小昭其實也明白其中道理,隻是事關至親,任誰也無法冷靜。尤其是那些波斯人的話,芷若等人聽不懂,她聽得一清二楚,卻是在斥責金花婆婆失貞叛教,要施以火刑,更是六神無主。張無忌等人聽了她的翻譯,也是焦急不已。張無忌有心闖上一闖,隻是波斯人十一個寶樹王和風雲月三使嚴陣以待,他就算再自負,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陣容絕非他所能敵。
恰在這時,趙敏一句洩恨之語引起了張無忌的注意——
“哼!這平等王便活着回去,臉上印着這幾行文字,醜也醜死啦。”
卻是先前風雲月三使來搶人時,張無忌巧妙用平等王做肉盾,使其臉上挨了一記聖火令。想是那妙風使最後關頭收力,這才使平等王免去臉爛的結局,不過即使如此,殘餘的力道也相當大,以緻聖火令上的文字都印在了平等王的臉頰上。
張無忌對風雲月三使及十二寶樹王所用的武功一直頗有疑惑,既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但又怪異之極。這個時候得知平等王的臉頰上印有聖火令上的文字,頓時如獲至寶,忙令小昭幫助翻譯。
小昭之前跟随張無忌進入光明頂秘道,曾将乾坤大挪移心法背誦幾遍,雖未修習,但内容記得極熟,這時看了平等王臉上的文字,不禁脫口而呼:“那也是乾坤大挪移心法!”
不過再一細看,卻發現似是而非。她不知其中緣故,連忙按照張無忌之吩咐,将這文字譯成漢語。
不同小昭之懵懂,張無忌修習過乾坤大挪移,對其中玄妙十分了解。此時聽了這寥寥十幾個字的令文,頓時間仿若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劃過,讓他隐隐約約窺見了被黑暗籠罩的出路,但仿佛還差了些什麼。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抓狂,急得張無忌恨不得抓耳撓腮。而這時,卻聽小昭叫道,波斯人已經決定搶人,由風雲月三使來纏張無忌,勤修王、鎮惡王、功德王三王來搶平等王。
謝遜當即将平等王抓在身前,把屠龍刀抛給張無忌。芷若也将殷離交給趙敏照顧,自己手持倚天劍,站到前排。
她已經準備就緒。
這幾天來,她一邊運功恢複内力,一邊根據張無忌、謝遜所說的波斯人的武功特點,在腦海中反複推演自己總結的禦敵方法。
除此之外,她的兩招“撒手锏”的功夫也已準備就緒。
其一即她很早就在峨嵋山上自創出來的劍招“藏劍式”,早就熟稔于心,不便多說。
另一招,就是她對内力操控達到瓶頸後,突發奇想用内力硬生生從無到有開鑿打通的左臂那道“第二經脈”——“左手四陽經”。
這條“第二經脈”初開鑿時,具體如何用,芷若并沒有明晰的想法,後來,在西域沙漠與金剛門惡僧遭遇時,她在危機時刻再次突發奇想,反而第一次發揮出了它的妙用。
之後被趙敏用“十香軟筋散”生擒後,她又挖掘出了“左手四陽經”的第二種妙用。
至如今,内力恢複,芷若便将這段時間對“左手四陽經”的感悟融會貫通,決定再一次發揮它的妙用奇效。
簡單說,之前她在恢複内力的同時,也将生出的所有陰寒内力全部打入到了這“第二經脈”當中,及蓄滿後,就進行壓縮,再繼續打入。一直到“左手四陽經”中的内力蓄無可蓄為止。
而這股内力她不會随意動用,用時就是作為“決勝兵器”,将手指對準敵人,就像她在西域時對付金剛門惡僧那樣,将内力全部激發而出!
至于威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