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西域時,已經精疲力盡的她,用靈機一動想出來的這一招,尚且能滅殺了惡僧剛德,如今提前準備反複壓縮過的内力激發,芷若相信,就算是那波斯風雲月三使站在面前,也絕無幸理!
這邊芷若平心靜氣,嚴陣以待。那邊張無忌一邊心不在焉地接過屠龍刀,一邊仍在口中念誦小昭翻譯的令文:“三虛七實,無中生有……”這時,風雲月三使已向他撲來,張無忌一邊應戰,一邊仍在腦海中苦苦思索。
另一邊,勤修、鎮惡、功德三王也縱身向謝遜撲來。他三人生怕傷了平等王,是以不用兵刃,隻使拳掌,謝遜雖目盲,卻毫不畏懼,隻身迎上,同樣以拳腳對敵,不時将手中的平等王充作肉盾,揮來舞去,宛如手持的是一根木棍,輕松自如,沒有半分凝滞之态。
勤修、鎮惡、功德三王為免傷及平等王,不得不縮手縮腳,難以全力施展,以緻雖然武藝不俗,且路數怪異,卻十成威力隻能發揮出六七成來。好在三人分進合擊,配合默契,拆了十餘招後已漸居上風。
正這時,忽然聽得一聲清嘯,隻見那位一直站在一旁的素衣少女忽然拔劍攻來,距離最近的功德王雖不覺得這一直觀戰不前的小姑娘有多厲害,但也不敢過于怠慢,連忙側身避讓,同時騰出一掌揮出!
功德王雖出一掌,卻是其武功中的精要,隻見這一掌平平推出,似是要直取少女胸前,至半途卻忽然轉向,變掌為爪,抓向少女的腰間。
然而這小姑娘仿佛是吓傻了,竟直愣愣的持劍刺來,絲毫沒有閃避,也沒有變招。
功德王心中生疑,然而生死過招,隻在一瞬。眼見那劍刺來,明明沒有變招,卻因為自己的避讓,反而直驅自己的胸膛而來。性命攸關,功德王隻好再度躍身避讓,同時左手向少女的持劍右手的手腕抓去。
卻不想少女這次不僅變招,而且應對奇快。隻見她左手出掌,對上他抓向其腰間的右爪。同時不理功德王探來的左手,右手上撩,四尺長劍頓時變向,朝功德王的脖頸刺來!
少女手中的劍比常規單手劍長上一尺,而少女出招亦是極快,以緻功德王須臾間再難變招。然這一劍雖兇,但功德王笃定必然是自己先抓住少女的右手手腕,而撩向自己脖子的劍鋒後至。功德王既不明白少女為何如此“貪功”,也來不及細想,隻是心中發恨,雙手也不變招,繼續朝少女的左掌、右手手腕抓去。
隻要自己的左手抓斷少女的右手手腕,這一劍招就不攻自破!
至于她想要用右手擋住自己直取她腰間的那一爪,也是太過相當然了。
然這時,他突覺一股奇怪的力量從他的右手傳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功德王的右手就莫名其妙的轉向,竟朝着自己的左手抓去!
功德王下意識覺得不妙,然而電光石火之間,那容得他再細想應對?霎時間,功德王頓覺一股劇痛從左手手腕傳來!他本能的慘叫一聲,然而下一瞬,這聲慘叫就戛然而止。
勤修、鎮惡兩王心中生悸,同時出掌,逼退謝遜後,連忙向身側看去。這一看,兩人竟同時愣在那裡,仿若化成兩尊石像!
隻見他們的十弟功德王,也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裡,雙目圓瞪,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物,嘴巴微張,發出“哧哧”的低聲。左臂下垂,手掌不正常的反轉過來,手腕處已經被捏斷。而右手則捂住自己的脖子,指縫間,一道血迹正緩緩溢出。
而站在他身前不過三尺之地的少女,一襲白衣,迎風而立,仿若神女。右手斜擺,那幾近垂地的長劍劍尖,正有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
勤修、鎮惡兩王呆愣在那裡,直到功德王仰頭栽倒,這才發出怒吼,齊齊朝少女撲來。
這素衣少女正是芷若,剛剛憑借“隻攻不守、攻敵必救”的劍法要義和【流風回雪】的借力打力、挪移反彈之法,隻用寥寥數招就成功将功德王一劍刺死的她,此時正是信心滿滿,當下毫不猶豫的迎面而上!她右手倚天神兵,攻敵之必救,左手流風回雪掌,借力打力破敵之攻勢。一時間,竟與勤修、鎮惡兩王打得有來有回,絲毫不落下風。此時一旁的謝遜也加入戰團,鎮惡王不得不分心對付,形勢也随着大變。戰不過兩三個回合,隻聽“啊喲”“啊喲”兩聲,卻是勤修王打向芷若一掌,被其調動反彈,正中鎮惡王之左肩。而勤修王之左胸,也正中芷若一劍——這一劍本是刺向他的心髒之處,關鍵時刻他竭力避讓,總算躲過了緻命之處,但受此一劍,他也無力再戰了。
而芷若也悶哼一聲,卻是勤修王拼着左胸受劍,左手一指點在了芷若的胸口,透骨陰寒直入髒腑,芷若頓時打了個寒顫。然而她強忍此創,右手運劍下切。
人體看似脆弱,實則若有異物入體,肌肉會應激擠壓、骨骼也會阻其深入。所以殺人時,常會有刀刃被卡入骨骼不能拔出等情形;而屠夫宰殺牲畜時也需有特别技巧,如順着骨骼關節運刀,所以有“庖丁解牛”之成語典故。至于武者,身體之堅韌自是更勝一籌。再加上高手過招,向來迅捷,留給變招的時間極為短暫,為防止兵刃被卡住,擊中敵人後甚少有繼續橫劃下切的後續招式。
但芷若此刻手持的并非凡兵,而是鋒銳堪稱為天下冠的倚天劍。所以此時劍入勤修王左胸,透體而過。在自己亦受内傷的情況下,她的選擇不是拔劍退後再戰,而是直接運足餘力下切。
倚天劍沒有辜負她的主人的期望。
宛如熱刀切黃油,芷若沒有感受到多少阻力,倚天劍就在勤修王的胸腹上劃了個弧線,從他的左大腿外側切出。霎時間,血如泉湧,勤修王大叫一聲,當場氣絕。
慘烈的場面讓衆人都看呆了。
好吧,因為謝遜眼盲,殷離昏迷,芷若則早有準備,真正被這一場面一時震住的,隻有趙敏和鎮惡王兩人而已。
雖然隻是一時,但心中冷靜且提前有所預料的芷若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機會。她甚至連運功化解在體内亂竄的陰寒内勁這一步都沒做,就直接揮劍向一旁的鎮惡王斬去。
劍鋒森寒,危機來臨,鎮惡王也惕然而驚,連忙側身閃避,同時右手指擊劍身,而右腿也含憤飛起,踢向少女的腰側。
隻聽“铮”的一聲龍吟,鎮惡王的手指正中倚天劍身,芷若隻覺得手中一顫,随着一股巨大力量傳來的,還有一股極為陰寒的内勁——這仿若透骨針般的陰毒内勁似是這波斯明教高層的獨門功夫,不僅風雲月三使會用,還曾讓張無忌在靈蛇島上吃了大虧,如今芷若撞上這些十二寶樹王們,也被他們屢屢用此招偷襲。
芷若沒有張無忌那般渾厚純正的九陽真氣,先前被勤修王臨死前一擊正中胸口,已受内傷,此時陰寒内勁仍在體内翻湧,未曾化解。此時又被鎮惡王以劍身為徑,再施此招。不過,這一次芷若沒有硬挺,右手一松,同時【流風回雪】全力運轉,直接将手中的倚天劍當成了敵人的兵刃,霎那間,前一瞬還在芷若手中的倚天劍脫手而去,卻沒有徑直墜地,而是宛若遊龍般在空中翻轉向上,森寒的劍刃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與此同時,芷若左手也同時施展【流風回雪】,迎向那飛來的一腳。
“砰!”“嗤!”“啊——!”
三個不同的聲音略分先後卻幾乎同時響起。
前者來自于芷若左手與鎮惡王右腳的相撞,鎮惡王的含憤一擊再一次被奇怪的力量反彈挪移,由橫掃變成上挑,以緻鎮惡王整個人都站立不穩,隻得臨機應變,整個人全力躍起,在空中橫滾。
最後面的聲音則來自于鎮惡王的慘叫!
而造成他慘叫的緣由,則是中間那個聲音。
那是倚天劍刃撞上鎮惡王右臂臂肘發出的聲音。
單薄的劍刃如同撞上了豆腐一般,毫不費力的從臂肘切穿而過,就像是切開了一塊豆腐,又像是削斷了一張紙。
被【流風回雪】反彈上撩的倚天劍,帶着陰寒的内勁,輕易的将鎮惡王的右臂齊肘斬斷。
鎮惡王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躍起橫翻的他再也維持不住平衡,狼狽的摔倒在地。
他下意識的想要爬起來,背後卻傳來一陣劇痛。
卻是金毛獅王謝遜的一掌拍來,正中後背。
鎮惡王眼前一黑,口中腥甜,随即“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白衣飄飄,映入眼簾,是那個中土白衣少女。
她已躍到自己的身前。
吾命休矣!鎮惡王絕望的想道。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喊了一句什麼。
熟悉的森寒停在了他的脖頸上,沒有再進一寸。
吾命保住了!
這是鎮惡王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之後心神一松的他,意識便墜入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