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也聽出了呂峰話裡最淺顯的意思,臉色同樣變得不太好,朝呂峰說:“師叔能不能說得再細一些?”
呂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砒霜雖是毒藥,但隻要用量合适就能用來治病救人。古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以我也無法斷言于你而言,日後的那些經曆到底是好是壞……不經曆那麼一遭,你不會甘心,同時你命定的人也不會明白該如何珍惜所愛之人……至于再細的,我就不能說了。”
凡人命格皆有九重天外的司命仙君掌控,旁人知道得太多,會給自己帶來天譴。
楚玥理解師叔的難處,不再繼續追問,隻朝呂峰道謝。
未來如何,自己做不了主,但聽對方話裡的意思,一切的痛苦都是為了磨砺出最好的結局。他不怕苦,也不怕崎岖跟坎坷。
“急着謝我做什麼?”呂峰擡了擡眼皮,懶懶地說道,“這個命,我還沒批完,還有一人沒有提到。”
“誰?”楚玥問。
呂峰伸出食指,指向了楚玥的小腹:“肚子裡的那個。”
楚玥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呂峰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臉色變得比從十殿閻羅那裡走過一遭還要難看。
唐中瞪大了眼睛,急着握住了楚玥的手腕,給他診脈。
這些天他隻顧着注意師弟的體溫和氣色,卻沒想到疏忽了診脈。
師弟脈象……當是喜脈。
“是謝故之的?”唐中問,“已經月餘了。”
楚玥唇色慘白,緩緩地點了點頭。
南朝皇族男女皆可孕育子嗣,這并不是一件非常隐秘的事情,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傳聞罷了,誰也沒能親眼見過。因為楚氏是皇族,即便有一二斷袖,也大多是上面的那個,根本沒有受孕的機會。并且傳聞楚氏男子雖可生子,卻很難懷上,所以楚玥從未信過,與謝長歌雲雨時也未曾采取過避孕的措施。
他也沒能想到,自己不過與謝長歌在行宮兩天,就會有了。
楚玥的手指覆上小腹,有些不敢相信。可師叔說了,師哥也點了頭,應當不會出錯。
自己平坦的肚腹之下,此刻正孕育着一個生命,是他和謝長歌的共同的孩子。
他刹那間感到了一絲恐懼。這個時候有了孩子,意味着自己不能冒險服下假死的藥劑,脫離太子未婚夫的身份。
十個月後,他該如何給滿朝文武解釋自己憑空多出來的孩子,又該如何朝謝故之解釋自己的真正身份?
謝故之會不會疑心他,覺得他是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故意接近身為皇族的自己?
可這一絲恐懼很快就被一股喜悅淹沒。
自己要有孩子了,不再是孤身一人,世上終于有個人,雖與自己血脈相連,卻不會處處提防算計着自己,不會表面上假意親密,背地裡卻拿着刀子。
這是他跟謝故之的孩子,這個孩子以後眉眼會像自己,鼻子和嘴巴像謝故之,也可能反過來,總之它會繼承他們一切引以為豪的東西,得到雙親的寵愛,無憂無慮地成長。
他要用盡全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見楚玥神色緩和,呂峰笑了笑,繼續說道:“天下南北分立,已經太久了。你腹中的孩子,将會是破局之人。”他擁有着南北皇族的血脈,繼承了雙親的風雅與英武。屬于他的旗幟,終有一天會插滿中原的每一個角落。
楚玥搖了搖頭:“我隻希望它能活得幸福快樂,不必去肩負這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