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讓青松備下了一碗參湯。
“殿下要參湯做什麼?”
楚玥淡淡一笑,說道:“自然是給我們的太子殿下送去。”
楚玥一直喚謝長歌為“故之”,頭一次稱對方“太子殿下”,青松覺得有些許不習慣。
“殿下前些日子吹了風,不是還嫌頭疼,不如我替您去送吧,殿下再在寝殿裡睡上幾個時辰?”
“不行,這次我得親自過去。”
墨竹還是去查了白茭,不僅僅查了白茭一個人,還順帶将謝長歌從知曉人事到現如今所有的相好都查了一遍。
楚玥看到厚厚的一沓紙的時候,不過是冷笑了一聲。
白茭的身世并沒有任何不妥,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倌,和太子殿下這些年身邊來來去去的那些人并無任何分别。
或許自己也同他們沒有什麼區别吧。
謝長歌定然也曾抱着别人,許下過什麼地久天長,隻是不知道當輪到自己的時候,這些誓言到底是反反複複嚼過多少遍的冷炙了。
可楚玥心底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幻想……隻要謝長歌願意同他解釋,保證從今以後都不會有别人了,他就願意再信對方一次。
畢竟,心裡的愛意還在,他舍不得也放不下,做不到真真正正的灑脫如常,可以像唐中那樣輕描淡寫地說離開便離開。
持身殿裡,筝聲停了下來,白茭從琴前起身,鳥似的抱住了謝長歌的上臂。
“方才那首曲子,殿下喜歡嗎?”
謝長歌放下朱筆,替白茭理了理落下的碎發,含笑道:“喜歡呀。”
白茭眉眼彎彎,一顆小虎牙露在外頭,趴進謝長歌懷裡,用撒嬌的語氣說道:“是特地寫給殿下的,白茭就知道殿下肯定會喜歡的。”
謝長歌摟着白茭的腰,頭埋在對方的頸窩間,深吸了一口氣:“你在這兒,我都沒辦法好好批劄子了。”
白茭眨了眨大眼睛,委屈道:“殿下舍不得白茭回去,還在這裡怪我。”
“沒怪你,怎麼舍得怪你呢……”
持身殿當差的内監見到楚玥,吓了一跳。
殿内已經沒有筝聲傳來,太子殿下這會兒不知道在跟那妖精似的琴師做些什麼勾當,太子妃有着身子,那些場面是決計不能見的。
“怎麼,我進去還需要通傳嗎?”楚玥挑眉,冷眼看着内監。
内監慌忙告罪,口稱不敢,忙手忙腳地擦着額頭的汗水,解釋道:“太子殿下方才用完了午膳,眼下正在偏殿小憩,一時半會兒的應當醒不過來,殿下您進去也是幹等着,不如把參湯留下,待太子殿下醒了,奴婢再幫你送進去?”
“不必了。”内監欲蓋彌彰的反應令楚玥的心涼了一半,“殿下既睡着,我在偏殿等着他就是了,還是說,你覺得我需要避一避嫌?”
内監一身冷汗瞬間下來了,本能地後退了幾步,道:“殿下玩笑呢,您請進便是。”
楚玥做足了準備,可踏入偏殿後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
偏殿窗前,謝長歌溫柔地将白茭圈在懷裡,午間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似乎把秋日的冷意悉數帶走了。
白茭身材單薄瘦弱,不像自己那樣衣衫下隐藏着堅實的肌肉線條沒有絲毫的美感。他靠在謝長歌肩頭的時候,顯得很乖巧,像是初出巢穴的雛鳥找到了無堅不摧的依靠一樣。
多好的一雙璧人,天造地設,琴瑟和鳴……那麼自己算什麼?自己跟謝長歌的相識相伴算什麼?自己現在腹中的這個孩子,又算什麼?
楚玥知道謝長歌會在持身殿裡與白茭私會,甚至想過他們會做一些更加過分的事情,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一切,但親眼瞧見了謝長歌同旁人這般親密以後,竟然心還是覺得痛。
楚玥指甲幾乎陷進了掌心肉裡,疼痛從手掌蔓延向了全身,這樣似乎心裡忽然就變得不那麼痛了。
他強打着精神,故作鎮定地開口道:“原本想着殿下批劄子辛苦,便特意帶了參湯過來,沒想到竟來得不是時候,平白誤了殿下的好興緻。”
楚玥的到來令謝長歌心頭一驚,皇族三妻四妾本是尋常事,況且他還沒動要立刻讓白茭入宮的心思,但不知道為何,他感到了一陣心虛,慌亂地将白茭從懷中推了出去,随後急匆匆地起身,來到楚玥身邊,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不是的,子钰,你什麼時候來,我都高興。你願意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謝長歌語無倫次地解釋着,怕楚玥生氣。
随後他開口介紹白茭:“他是東宮的琴師,我看他筝彈得好,就把他留在了身邊,叫……”
“叫白茭,我知道。”楚玥冷笑,“不止我知道,全長安都知道,恐怕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對,白茭。”
謝長歌搓了下鼻尖,回身對白茭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還同太子妃有話說。”
白茭乖巧地起身去收拾自己的筝,抱着筝朝謝長歌和楚玥分别行了一禮。
與白茭擦肩而過的時候,楚玥聞到了一股極其清淡的脂粉香氣,那味道瞬間把他拉回了大半個月前,那時自己剛剛跟謝長歌成親,就在對方身上聞到了這股氣味。原來……謝長歌這麼早就去見過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