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夜可願意留下?”淡雅的鳳髓香飄了滿室,焚香的氣味之下,隐隐約約彌散着一股淡淡的腥苦味道,床榻之上,牡丹烏發披散,扶在謝長歌的膝上,柔聲說着話。
那聲音軟得如江南春雨,沾衣不濕,霧一樣,人也是個極标緻的,渾身上下都如玉一般,無一處不是精雕細琢。
牡丹長發散開的時候,隐約能看到被黑發襯得更顯白淨的後頸,謝長歌忍不住吞咽了口水,艱難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今夜前來,不過是為了完成答應牡丹的事情,那事做完了,就不該繼續想不應當想的事情了。
“不了。”謝長歌說,“歇一歇我就回去,家裡還有人等。”
牡丹起身披上外衣,遮住了身上留下的青紫痕迹,趿着繡鞋下了床榻,為謝長歌倒了一杯竹葉青,随口朱唇輕啟,腕子有意無意搭在謝長歌的肩頭:“公子的夫人,定是個絕色美人,否則怎會令公子如此記挂?”
謝長歌不想同牡丹聊楚玥,因為這種時候在這種地方提他,仿佛是把人玷污了一般,于是就沒有回應,端起杯子将竹葉青一飲而盡。清幽的竹香混雜着馥郁的酒氣,在他的口中回蕩,令謝長歌不由自主想起,楚玥平日裡最喜歡飲竹葉茶,因此親起來的時候,唇齒間總也帶着竹的清香。
不知道子钰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好好用了晚膳,正在等自己回去。
“公子喜歡聽曲子嗎?我可以為公子彈琵琶。”牡丹染紅的指甲輕柔撫過謝長歌裸露在外的肌膚,随後輕盈地轉了個身,抱來了一把燒槽琵琶,“十面埋伏?”
“這是講楚漢的曲子?”
牡丹在謝長歌面前盤腿跪下,披帛委地,鳳目微合,嘴角帶着笑意,輕柔地勾起一雙梨渦:“九裡山如舊,長河水自喧。人事代謝,再英武的将軍,也有末路的一天,公子或許聽說過我們江南的楚郎。”
“文能安天下,武能……”
“定長沙。”牡丹接道。
謝長歌從太多人的口中聽說過楚玥的過去,但卻沒有任何的實感,他想象不出來,自己床榻間那個溫婉和煦的楚子钰,一身戎裝會是什麼模樣。
也會毫不猶豫地把長□□向敵人嗎?也會殺伐果決運籌帷幄嗎?
“雄鷹就應該展翅高飛,除非雄鷹不願意。”牡丹停止撥弦,神情複雜地看着謝長歌。
謝長歌沒能讀懂牡丹的眼神,牡丹也沒有解釋,丢下了琵琶,巧笑着勾起謝長歌的脖頸,仰頭親吻了上去。
謝長歌将牡丹抱在懷裡,不自主地親吻起她酷似楚玥的眼尾,雙手摟在她的腰間,并緩緩下移。
楚玥站在門口,透過畫屏看着燭光下那雙纏綿一處的人影,掌心貼着正在發硬的肚子,冷笑了起來。
謝長歌留意到了門外的動靜,以為進來的人是時軒,開口苛責道:“時軒,跟了我這麼久,還不懂規矩嗎?”
時軒沒有回應他,整間廂房裡,隻有牡丹嬌柔的輕喘聲在謝長歌耳邊回蕩。
“時軒?”謝長歌蹙眉,隐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于是不太高興地與牡丹分開,披好衣服起身走向外間查看情況。
隻見時軒站在門口,在拼命朝自己使眼色。
“子……子钰?你怎麼在這裡?”楚玥不知何時站在了外間,正臉色慘白地看着自己。謝長歌心亂如麻,不管不顧地套上衣袍,跑到楚玥身邊,開口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子钰,你别,别誤會。”
“我還有什麼好誤會的?謝長歌,我真的累了。”楚玥冷冷地說道,語氣裡是全然的疲憊。他不是初識情事的小孩子了,這間廂房裡曾發生過什麼,他一目了然,也因此更覺得難受。有些事情,聽别人說與親眼得見,是兩碼事,隻有親眼見到了,才會切身地覺得心裡疼。
原來有這麼疼呀。
楚玥安撫着肚子的手移到了胸前,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謝長歌,你答應過我的,不會有别人……”
“我沒騙過你,沒有别人,隻有你,從來就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