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撐着最後一口氣走出了廂房,墨竹眼疾手快,接住了楚玥,把人抱在懷裡。
“殿下……”墨竹眉頭緊皺,雙目中染上了血氣,眼神看向廂房,似乎在思考現在進去把謝長歌一劍殺了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楚玥按住墨竹的上臂,強忍着腹中的絞痛,開口說道:“不要管他,送我去找師哥。”
陣痛已經沒有了間隙,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楚玥連維持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腿軟得不成樣子,每多踏出一步都要經曆加倍的痛苦。
墨竹來不及思索,将楚玥打橫抱起,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帶離了煙柳坊。
門外,青松氣喘籲籲,帶着唐中和古爾真剛剛趕到。見到被墨竹抱出來的楚玥,唐中吓了一跳。春寒料峭的時節,楚玥卻一身都是疼出的冷汗。
“是謝長歌那個賤人弄的?”唐中快要瘋了,但理智告訴他,師弟需要自己,現在還不能去找謝長歌的麻煩。
“跟……跟他沒關系……疼了有……半,半天了……”
唐中強行鎮定了下來,讓墨竹把楚玥送上馬車,粗略地給他檢查了一遍,發現已經破了水,确實發作了好一陣子了。
唐中蹙眉,責備楚玥道:“楚子钰,你好大的膽子,這種樣子都敢往煙柳坊跑?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平日裡怕疼怕得要死,現在真的到了該疼的時候,怎麼倒是不怕了?”
楚玥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抱着肚子乖乖挨着唐中的訓,貓似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在煙柳坊裡那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我一直不明白,謝長歌那個狗東西,抛了太子的身份,到底有什麼好的?”什麼都貌似會點兒,但什麼都最後弄得一團糟,花心好色,耳根子又軟,空有着滿嘴的甜言蜜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
楚玥死死地攥住唐中的袖子,完全沒有辦法分出心神去回答他的話。
太疼了,活像五髒六腑都被人攪碎了一般,持續漫長的折磨令他已經幾乎虛脫,身體與精神都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别說那麼多了。”古爾真急匆匆上了馬車,“到了家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非得在煙柳坊的外頭說?”墨竹和青松在外頭駕車,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們從前住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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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歌被楚玥的巴掌給扇懵了,站在廂房裡愣了許久的神,根本不知道楚玥是怎麼離開的煙柳坊,回過神來的時候,牡丹已經衣着整齊地跪坐在了他的身邊。
“子钰呢?”謝長歌問。
牡丹唇角微翹,拿絹布擦拭着自己心愛的琵琶,謝長歌開口時,眼睛都沒能從琴弦上離開,漫不經心地說道:“公子是指剛剛那位公子?走了好一陣子了。”
謝長歌如夢初醒,立刻叫上時軒,快馬加鞭地趕回了東宮。
東宮一如往常,宮人們各自忙碌着,謝長歌快速奔向寝殿,朝寝殿服侍的宮人們詢問楚玥的下落。
“太子妃殿下好好在宮裡呢,一早就睡下了。”
謝長歌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子钰果然沒有真的惱了自己,不過是在外頭跟自己鬧一鬧罷了……實在是太好了。
“那青松呢?”
“青松公子出宮去請唐公子進宮了,說是太子妃的吩咐。”
謝長歌想起确有其事,于是沒有繼續追問,屏退左右,獨自一人進了寝殿。
寝殿裡沒有點燈,看起來昏昏沉沉的,不知為何帶了些許陰森之氣。謝長歌輕手輕腳地走進裡間,隔着床簾坐在了榻邊。
“子钰,你醒着嗎?”謝長歌問。
見沒有人回答自己,謝長歌便掀起簾幕,朝着床榻讨好地笑了起來:“子钰,還在同我生氣嗎?我錯……”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沒有子钰!
床榻上空蕩蕩的,連一絲的溫度也沒有留下。
謝長歌一瞬間慌了起來,将服侍的宮人們悉數叫了進來。
“不可能,我們明明是看着殿下進的寝殿。”宮人們既詫異又驚慌,生怕太子怪罪。
謝長歌這才想起來,自己娶回家的正妻,并非歌舞場中伶俐漂亮的金絲雀,而是曾指揮着百萬雄師解決了南朝邊庭之危的少年将軍。
——當年湘水之戰,楚郎能用計策把叛軍殺得片甲不留,今日身處東宮,照樣能在宮人們的重重監視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東宮。
謝長歌發動了手下所有能用的人,滿長安地開始尋找楚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