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歌離開茶館後,毫不猶豫地走上了城牆。那是他們定情的地方,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天,雖然平淡,卻又真真正正的刻骨銘心。
“子钰一定在那裡,一定在……”攀登着城樓的時候,謝長歌喃喃說道。時軒小心地跟在他後面,生怕太子不小心摔下去。
長安城四四方方,規整嚴密,暮色已至,但二月末的時節,楊柳微風,應是吹面不寒,謝長歌卻生生打了個寒戰。
他站在城牆邊,低頭看着地面上的房屋。
——這萬家燈火,家家戶戶都顯得平常普通,卻又在這平凡裡透着求不得的溫馨,唯有自己,隻剩了一個空的殼子,無論到哪兒都是冷的。
死在春風裡,或許也不錯。
黃泉路這麼長,走快些,還能在彼岸追上自己想見的人。
謝長歌緩緩閉上了雙目,将身子向前方傾去。
預想中快速下落帶來的疾風并未出現,他茫然地睜開眼,發覺自己被時軒攔腰死死地抱住,并沒能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放手,時軒。”
時軒第一次沒有聽從謝長歌的指令,将人拖到了城樓中央,确定這個位置即便謝長歌再次自戕自己也能輕松地将其攔下後,才後退了一步,朝着謝長歌跪了下來。
“殿下,您是大離的儲君,陛下唯一的兒子。”
時軒在告訴謝長歌,太子身上寄托了皇帝、朝臣和百姓的全部希望,命早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謝長歌絕望地看着伏在地上的時軒,眼淚唰一下掉了下來,朝時軒哀求道:“求你讓我死吧,我知道自己這樣不負責任,但我沒有别的辦法了,我活不下去,隻要一閉眼,就能看見子钰的臉。”
“他就在我面前咽的氣,我怎麼會真的不知道他已經不在了……可是我隻能盡力不讓自己去想,盡力在騙着自己,否則真的一刻也活不下去……”
或許是情愛來得太簡單,想得到的人,得到得太容易,以至于自己把子钰的存在當成了理所應當,以為他總在那兒,哪裡都不會去,可人這一輩子,禍福難料,哪有誰能永遠陪着誰走完一生?
可是子钰走得太急了,連彌補的機會都沒能給到自己。
或許隻有奈何橋前,才能再有機會道一聲歉了。
可是,自己現在連死都不能如願去死……
“他那麼好,對我事事體諒,幾乎是百依百順,可我怎麼能負了他呢?”謝長歌茫然地望着前方,像一具破舊不堪的人偶。
這時,守城的侍衛通傳,說皇帝上來了。
時軒自覺地起身,退到了城樓下,把城樓留給了這對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