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洛南音要去給祖母請安。

說起這個祖母，洛南音也沒什麼感情，隻是前世為了自己的名聲，禮儀孝道這方面她是從來不會懈怠。

“小姐，你今天就這樣去請安嗎？”連翹見洛南音連脂粉都沒用，不免有些詫異。

“嗯，就這樣，不過是去給老夫人請安而已，不用像以前那麼麻煩了。”

洛南音素淨着一張臉，左右照了照鏡子，隻感慨自己從前為了獲得蘇澈青睐，将皮膚保養的可是一等一的好，不用什麼脂粉，照樣是無瑕的皮膚。

“可是這樣是不是太素淨了？”

連翹覺得，今日去給老夫人請安定會遇見洛懷虞。

而洛懷虞的長相她是有偷偷看過的，眉濃且眼深邃，輕輕掃你一眼，就會讓人沒來由得一凜。

而洛南音的長相就是标準的嬌弱美人，眉彎且淡，一雙眼小鹿似的，又大又無辜，臉頰又沒什麼肉，下巴尖得我見猶憐，若是不輔以脂粉提氣色，看上去就像大病初愈，半點嫡女的氣勢都沒。

“就這樣，走吧。”

洛南音笑着捏了捏連翹的發髻，什麼都沒解釋。

要是重生前，她或許會好好打扮一番，借機拉踩洛懷虞。

畢竟在這個時期，那種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的長相并不是主流，甚至不太為大衆所接受。

上輩子洛南音沒少拿着這點去諷刺洛懷虞。

可不論她對洛懷虞做了多少惡，洛懷虞始終都沒什麼反應。

以前她認為洛懷虞這是在挑釁自己，于是更加變本加厲。

現在看來，洛懷虞是真的懶得搭理自己。

畢竟再過幾年就是亂世。

兵戎相見，馬革裹屍，那時誰會彈琴誰會書畫誰長得更美，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再回想起從前洛懷虞看自己的眼神，真真是像看蝼蟻一般。

……

三月份的晨光比以往亮得更早了些。

洛南音到老夫人那請安時，老夫人也才起。

禮儀孝道這種事，她向來做的最好，不出所料，她是第一個過來的。

服侍了老夫人梳洗，等在前廳落了座，老夫人才提起她的兩個弟弟妹妹偶感風寒，今日不會過來請安用膳了。

洛南音心裡知道，老夫人肯定是怕她今日和洛懷虞惹出什麼亂子，所以特意不讓兩位弟弟妹妹來摻和，故意找了個借口。

她笑着說了些體面話。

反正她今早就是為了洛懷虞來的，另外兩個來不來都無所謂。

洛南音正跟老夫人說着話，下人禀報洛懷虞過來請安。

洛南音停下話頭向門口看去，就見一道清瘦的身影踏了進來。

因是逆光的緣故，沒讓洛南音第一時間看到她臉上的神情，隻是感歎，這洛懷虞真高，目測比她整整高上一個頭。

等人再走近些，洛南音又發現，雖然洛懷虞也很瘦，但她整個人仿佛一根竹，挺拔筆直地立在那裡，總給人一種很端正的感覺，不像她似個病秧子般。

“給祖母請安。”

洛懷虞在屋中央站定，給老夫人請了安。

而洛南音就站在老夫人身邊，眼神不加掩飾的一直盯着洛懷虞看，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個洞出來。

按道理洛南音應該主動喚洛懷虞一聲大姐，可洛南音又不說話，就隻是一直盯着洛懷虞看，看到最後洛懷虞有些不自在，眼神跟她對上，淡淡開口：“二妹。”

洛南音回過神，覺得這聲音像碎玉碰撞，甚是好聽，但她面上不顯，隻是端莊矜持地回了聲：“大姐。”

然後她将之前準備的暖玉拿了出來，遞到洛懷虞的面前，笑盈盈地說：

“這是給姐姐的見面禮，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還望姐姐不要與我計較。”

洛懷虞略微低頭看着洛南音那張素淨的臉，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伸手去接洛南音遞過來的暖玉。

“姐姐？”

洛南音歪頭看她，濕漉漉的眸子一眨，仿佛如果洛懷虞不接下，下一秒她就能哭出來。

洛懷虞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接過了那塊玉。

“謝謝二妹。”

洛南音莞爾一笑。

老夫人見這兩人如此和氣，心底松了口氣。

她對這兩人是否真心交好不感興趣，她隻關心侯府表面上的和諧，萬事不能失了體統，今日原本是想借機好好敲打一下兩人，現在看來這兩個孫女都很懂事，不需要她說什麼重話。

老夫人倚在軟枕上放松了心神，欣慰地說了幾句話，就讓洛南音和洛懷虞留下來一起用膳。

這次洛懷虞沒有拒絕。

因為沒有别人，用膳的長桌改成了小圓桌，洛南音和洛懷虞分别坐在老夫人兩邊。

今日早膳老夫人特地吩咐廚房備了湯圓，意讓她們兩個和睦相處。

以往為了保持身材，這樣的食物洛南音絕對不會吃，今日她的胃口卻極好，每道菜都嘗了不少。

老夫人見洛南音吃得香，欣慰道：“音丫頭若是以後都能像今日這樣吃就好了，你看看你臉頰上哪有肉，下巴也是尖得可憐，要胖一些才是福氣的象征。”

洛懷虞也不動聲色地看了洛南音一眼。

确實，巴掌大的臉，統共也沒幾兩肉，看上去楚楚可憐。

彼時洛南音正舀了一個湯圓塞進嘴裡，結果就聽到老夫人語重心長道：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那淮陰王世子，但你也不能隻看重那世子的喜好，你現在也及笄了，以後若是嫁人你這身子骨哪承受得住房事，更别說還要生兒育女了。”

“？！”

祖母還真是什麼話都拿到桌面上說！

洛南音臉色一變，立馬就想反駁，這麼一急，竟直接将湯圓給吞了，然後這湯圓好巧不巧的卡住了。

“唔——！”

湯匙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洛南音捂住胸口，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黏膩的湯圓卡在喉嚨中，憋得她整張臉通紅。

“這是怎麼了？噎着了？快，快來人，叫大夫！”

老夫人被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想去拍洛南音的後背，卻被洛懷虞攔了下來。

“老夫人别急。”

說着洛懷虞就繞過圓桌，從身後一把抱住了洛南音。

她真的就像看上去的那麼嬌瘦，一隻手就可以抱住。

洛懷虞窄了窄眼簾，掩住眸底神色。

周遭的丫鬟們都亂成一團，有去叫大夫的，還有想來幫洛南音摳喉嚨的，結果統統被洛懷虞攔了下來，她從背後抱着洛南音，手握成拳抵在洛南音肚臍上方的位置猛地一個用力。

洛南音隻覺得想吐，但又吐不出來，反倒是頭暈眼花，像是回到了上輩子她在宮殿裡服毒自殺時的感覺。

太絕望了。

胸腔裡的空氣越來越少，洛南音嗚咽出聲，無意識的掙紮。

“别怕。”

洛懷虞騰出一隻手捏住洛南音的下颚，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氣息就貼在她的耳邊，明明周遭是一片慌亂，可洛懷虞的聲音還是那麼平穩，“放輕松，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