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音答不出話，但整個人安靜了不少。

洛懷虞見狀又是一個用力，卡住的湯圓被洛南音猛地咳了出來。

洛南音終于能夠自主呼吸，她咳得驚天動地，捂住胸口劇烈呼吸，身體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見狀，洛懷虞沒有收回環抱的姿勢，隻是把下巴抵在洛南音的頭頂上，讓洛南音靠着她休息。

“音丫頭，你真是吓死我了！”

老夫人在旁邊看的也是心驚膽戰，見洛南音沒事後也是松了一口氣坐到身後的靠椅上，拭了拭冷汗。

“你吃飯向來規矩，這次怎麼如此不小心，幸好懷虞懂得些急救的法子，萬一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那個兒子豈不是要恨我一輩子。”

洛南音還坐在地上喘氣，但感覺已經好多了，她沙啞道：“是孫女太不小心，讓祖母擔憂了。”

身邊的丫鬟趕緊上前想攙扶洛南音起身，還沒靠近，洛懷虞就直接攬着她站了起來。

剛剛慌亂間不覺得，等現在平息下來後，洛南音隻覺得洛懷虞身上涼涔涔的，還有一股極淡的冷香。

“多謝姐姐，讓姐姐看笑話了。”

洛南音低着頭，也不擡頭和洛懷虞對視。

現在的她發髻都亂掉了，發絲黏膩在臉頰邊，看起來有些狼狽。

雖然被噎着也不是她故意的，但這麼一折騰，總歸是她失了體面。

老夫人多的話也沒有再說，隻是臉色不大好看。

身邊機靈的丫鬟及時送來清水和帕子，簡單的給洛南音打理了一下。

整個過程，洛懷虞就站在一邊看着洛南音，看着她頂着一張煞白的小臉，還在極力想将揉皺的衣襟捋平。

這幅模樣跟洛南音在外界的風評“備受寵愛”“恃寵而嬌”似乎有些區别。

她現在這副模樣像什麼？

就像是被狩獵的小鹿，迷途的羔羊，獠牙朝着脖頸一咬，就會立馬奄奄一息。

洛懷虞捏了捏指尖，不動神色地收回目光。

經此一折騰，老夫人也沒了用膳的心思，打發走了她們就回房休息了。

……

老夫人的院子裡種了些白玉蘭，三月份的時節開得正盛，枝幹斜斜地伸展着，不時有些潤白的花瓣落下，掠過一絲淡雅幽香。

洛南音在快走出院落門的時候明顯放慢了腳步。

一會兒出了老夫人的住處，兩人就要分開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今日是一個可以和洛懷虞增進感情的好機會。

像洛懷虞那樣冷靜自持的人，今日能在她眼中看到憐惜的情緒已是不易，若現在就此别過，日後哪還有這麼好的機會增進感情？

洛南音還在低頭思索，就聞到身邊掠過一絲冷香，再擡頭一看，洛懷虞已經越過她正要踏出院門。

“洛懷虞！”

就見前方那道清瘦筆挺的身影一頓，随後洛懷虞就扭過頭不動神色地看着她。

“啊，那個，你要不要去我那裡坐一坐？”

洛南音被洛懷虞那雙深潭似的眸子盯得心裡怦怦跳。

看吧，不過才從老夫人那裡出來，這眼神就又變得疏離冷漠了。

這厮簡直就是千年寒冰，需要人持之以恒的用溫熱浸潤，否則你松懈一會，剛捂化的水又全部凍上了，前功盡棄。

“不用了。”洛懷虞很冷淡的開口，轉身又要走。

洛南音上前一步，扯住洛懷虞的袖子，說話有些急：“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感謝你今日救我，要不是你，我就真的被一個湯圓噎死了，我隻是想好好感謝你。”

洛懷虞看着被洛南音扯住的衣袖，眉頭微皺。

“我知道你救我可能隻是順手而為，也知道我的感謝對你而言也沒什麼意義，可是，可是……”

洛南音想說，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冷淡。

但這話說出來沒頭沒尾的，她們的關系也沒要好到這種程度。

“可是你的衣裙被我弄髒了，你不願意去我那裡也沒關系，我改日去找你，給你賠禮好不好？”

洛南音沒有松手，神情變得小心謹慎，試探道：“姐姐？”

洛懷虞盯着她看了一會，突然道：“洛南音，你在讨好我。”

洛南音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洛懷虞直視着她的眼睛，繼續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洛南音松開洛懷虞的衣袖，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你是我姐姐，我對你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洛懷虞看着洛南音的臉，也不接話，面上依舊是那與生俱來的疏離之感。

若說剛剛在老夫人面前，洛懷虞隻是清冷些，那麼現在的洛懷虞，那神色簡直可謂是沉寂。

明顯，洛懷虞根本就不相信洛南音扯得這些鬼話。

洛南音不免有些惱。

她到底在心虛什麼啊。

這一世不過才見面，她還未欺辱過洛懷虞。

哪怕洛懷虞現在懷疑她的讨好，她完全可以趾高氣揚的對洛懷虞說，我就是想對你好，你管不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虛又膽怯。

可關鍵就在于，她現在是重生的。

懷着對洛懷虞的愧疚，以及對洛懷虞真實身份的清晰認知，使得她在洛懷虞面前束手束腳，想讨好又怕太唐突，想表現自然一些卻又适得其反，擰巴得不行。

洛南音越想心裡越難受，她下意識咬着唇，眉頭微蹙，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

洛懷虞原本沉寂的神色在看到洛南音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後，終是有了幾分波動，隻是還沒等她開口，就看到洛南音滿眼淚水将傾未傾，哽咽道：“姐姐就這麼不待見我嗎？”

這副模樣，配上洛南音那不施脂粉的臉，簡直是惹人憐愛。

洛懷虞窄了窄眼簾，莫名心底有些燥。

想了想，她最後還是語氣緩和道：“你不是已經送過我暖玉了嗎，既然你把我當姐姐，也不急于一時，今日出了這樣的事，你應該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洛南音頂着泛紅的雙眼擡頭看了洛懷虞一眼，聽着她難得說了個比較長的句子，心裡的郁結總算是消散了些。

凡事不能急，要慢慢來。

上一世她和洛懷虞相看兩厭，現在洛懷虞總歸是能好好跟她說話了，也算是有進步。

“唔，我知道了，我回去休息便是。對了，那塊暖玉是我娘親給我的，本是一對，我将其中一塊給了你，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它。”

洛懷虞沒想到這塊暖玉對洛南音有如此意義。

更沒想到洛南音會把這塊暖玉送給她。

這份信任和依賴有些莫名，又有些沉重。

洛南音瞅見洛懷虞神色莫名，還不說話，生怕她後悔收了暖玉，趕緊一溜煙跑了，邊跑還邊道：“我突然想起我還有急事，先走了，我下次再去找你，你可不許反悔！”

洛懷虞站在玉蘭樹下，就見洛南音嬌小的身影穿過曲折的回廊，最後消匿于影影綽綽的玉蘭枝丫之間。

洛懷虞在原地站了一會，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