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洛南音和洛懷虞約了去馬場。
從侯府出來上馬車的時候，洛南音發現洛懷虞沒有特意換衣束發，隻是頭上的珠钗少了些，而她自己為了方便騎馬，每次都是換成類似男裝的衣服，頭發也全部高高束成一把，遠遠看上去像個俊俏的小郎君。
“姐姐不換身衣服？”
洛懷虞淡淡挑眉，多了些英氣軒昂之意，道：“為何要換衣服？”
“當然是為了方便騎馬呀。”
馬車内空間極其寬敞，車内擺着案幾和軟榻，榻上還有幾個軟軟的靠枕，車角還放有香爐，正燃着幽幽香料。
可就是這麼寬敞的位置，洛南音偏要坐在洛懷虞身邊，還很自然地往她身上靠。
直到洛南音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将頭枕在洛懷虞的肩上，手自然挽住洛懷虞的胳膊，才後知後覺道：“哦，姐姐應該很會騎馬，換不換衣服都沒關系。”
洛南音一上馬車就沒個正形。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洛南音呆在洛懷虞身邊，就喜歡往洛懷虞身上靠，像是沒有骨頭一般，恨不得黏在洛懷虞身上。
而洛懷虞向來克制。
即使洛南音再對她摟摟抱抱，她也不曾對洛南音做過回應，隻是任由洛南音抱着她，不拒絕，卻也不主動。
洛南音曾經還覺得奇怪，問過洛懷虞為什麼不主動抱她，說好姐妹之間就是互相摟摟抱抱的呀。
洛懷虞問她，有哪對好姐妹之間像這樣恨不得時時黏在一起不分開的？
洛南音被問的無言。
好像确實，再親密的姐妹之間也有間隙。
而她不知怎麼的，一見到洛懷虞就想撒嬌。
想不通，洛南音也懶得想，幹嘛給自己找不痛快。
洛南音整個身子就往洛懷虞身上靠，沒骨頭似的，舒服得直眯眼，時不時還哼哼幾聲。
洛懷虞依舊坐得端正，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道：“你倒是舒坦。”
馬車行得慢，微風拂過，車窗垂着的珠玉挂簾敲擊碰撞，發出碎玉般的聲響，一切都安逸得不行。
洛南音在洛懷虞肩頭蹭了蹭，道：“确實舒坦，舒坦的我都想清楚了一些事。”
洛懷虞沒應聲。
洛南音繼續道：“姐姐，你之前問我說有哪對姐妹之間這樣親密無間，我之前還真答不出來，可現在我有些感想了。”
“既然沒有這樣親密無間的姐妹，那我們就做第一對這樣親密無間的姐妹呀。”
“這世間規矩千千萬，把人給框得死死的，可很少有人能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大多數的人都是以他人的标準來丈量自己的人生，這樣的話，豈不是白活了？”
洛懷虞道：“那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
“知道，又不知道。”
“人的想法是流動的，不是一成不變的，我現在想要的東西，不一定是未來想要的東西，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
洛南音笑道：“我不會拘泥于别人的想法，這輩子，我希望自己活得更原始、更本能一些。”
“就像現在，我就是想親近姐姐，那我就這樣做了，我管他别人如何，這就是我現在想要的。”
洛南音的每一句話都敲在洛懷虞的心上。
再克制如她，也會忍不住心動。
洛懷虞微微側頭，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的那乖巧如貓的人兒，她終究是主動伸手，撫了撫她的鬓發。
在她看來，這些親密動作的意義與洛南音所理解的，是不同的。
洛南音從小缺少長輩的關愛，所以感情是壓抑着的，現在突然多了她這個姐姐，自然是拿捏不住相處的分寸。
洛懷虞不敢說洛南音對她是絕對的姐妹之情。
因為洛南音對她實在是太親昵了，這一點可能洛南音自己都沒意識到。
但要說洛南音對她的感情跟她對洛南音的感情是一樣的，那未免過于驚世駭俗了些。
既然洛南音現在還沒認清自己的感情，那麼她必然不會逾越自己的心中的那根紅線。
她要的是洛南音真正想明白的那一天。
……
到馬場的時候，洛天璟果然又和一幫世家子弟打馬球。
洛南音遠遠看了一眼，見他将上午那身白衣錦衣換成了墨青色深衣，不由得揚了揚嘴角。
洛懷虞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打趣道：“上午你是故意那樣說的？”
洛南音眯着眼笑了笑，道：“不故意那樣說不行呀，像他這種叛逆少年，就是需要這種法子馴服，現在才哪到哪。”
說着，馴馬員牽來了一匹棗紅色的馬，還像昨天一樣拿來一個小凳子等着洛南音踩着凳子上馬。
“你把凳子拿走，我要自己學着踩腳蹬上馬。”
因有洛懷虞在場，馴馬員就放心下去候着了。
洛南音踩着腳蹬，也想像别人一樣輕盈地跨坐上馬，可實踐起來總有些難度，她身量小，上馬總是費勁。
洛懷虞就站在一邊，沒有上前幫助，隻是言語教導，所有的動作都讓洛南音自己獨立完成。
期間馴馬員想給洛南音換一匹矮小的馬，卻又被洛南音拒絕。
等戰火紛飛的時候，可不會有人人專門給她找匹小馬逃命。
起先洛南音完全蹬不上馬背，她胳膊沒力，無法支撐整個身子跨過去，好幾次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好在失敗了幾次，洛南音摸到訣竅，使用了巧勁，終于一躍而上騎到了馬背上。
“成功了！”
洛南音有些氣喘，面色微紅，額頭上還出了一層薄汗，但眼睛卻格外的亮。
洛懷虞站在洛南音身邊，面上沒什麼大幅度的表情，卻在看見洛南音險些摔倒的時候，心也跟着牽動起來，藏于袖下的手微不可查的輕顫，随時準備出手。
“姐姐，快上馬，我們跑幾圈！”
洛懷虞上馬坐在洛南音身後，她的胳膊環着洛南音的腰，雙手握住缰繩，臉頰貼着洛南音的鬓發，低聲道：“坐好了。”
缰繩一抽動，那馬載着她們兩個就向前方的草地上狂奔。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洛南音随着馬身上下颠簸，一顆心也跟着劇烈跳動，她有些緊張，微微俯身，盡量貼着馬背，手上緊緊抓住馬的鬃毛。
洛懷虞見狀，一隻手執缰繩，一隻手環住洛南音的腰身。
洛南音扭頭看着洛懷虞笑，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卻一點都不難看。
“姐姐，能不能讓我掌繩？”
因為風大，不容易聽清人說話，所以洛南音近乎是貼着洛懷虞的耳朵說的。
有時剛好馬匹一颠簸，她的唇直接吻上洛懷虞的耳垂，導緻洛懷虞環着她的胳膊一收再收，恨不得把她融進自己的骨子裡一樣。
後來在洛懷虞的幫助下，洛南音成功學會了驅馬小跑，夾馬肚加速，控制拉扯缰繩的力道來改變方向，隻是還不太熟練，但一個人騎馬已經不成問題。
一直到洛南音學累了，她也不肯下馬。
于是洛懷虞将馬驅到一處草料豐足的草地上，她們依舊騎在馬背上，而那馬兒隻顧埋頭吃草了。
“為何這麼着急學騎馬？你可以先從矮小一些的馬開始學，再一點點過渡。”
洛南音還沉浸在學會騎馬的喜悅中，她搖搖頭，笑道：“我怕時間不夠，我想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不是每個人都有時間陪我慢慢成長，反正我總歸要長大，那為什麼不快一點呢。”
洛懷虞垂着眼簾，看着倚靠在自己懷裡的洛南音，她從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生機，那是一種對未來滿懷希望的生機。
洛懷虞道：“想不想學射箭？”
洛南音眼睛一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