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的人拿來弓箭，她們依舊沒有下馬，将箭筒挂在馬背上，抽出一支箭，洛懷虞把着洛南音的手，挽住弓，拉開弓弦，瞄準不遠處的一棵樹。
“咻！”
利箭出弦，正中樹心。
而後洛南音又從箭筒抽出一支箭，學着洛懷虞教她的拉弓，但她力氣小，再加上剛剛學騎馬的時候耗費了過多精力，導緻她還沒瞄準目标，手臂就支撐不住，箭直接就射了出去，結果連樹皮都沒碰到。
“好難呀。”
洛南音往身後蹭了蹭，撒嬌一樣，“姐姐幫幫我。”
洛懷虞被洛南音這聲姐姐叫得沒脾氣。
後面洛懷虞就一直把着洛南音的手，在她沒力拉弓的時候幫她拉住，而她隻用看準目标，瞄準射箭。
有了洛懷虞的助力，洛南音射出的箭終于能碰到樹身了，但就是射不準她瞄中的目标。
洛南音有些惱。
“想象你要命中的不是一棵樹，而是你的最厭惡的人。”
洛懷虞把着洛南音的手拉開了弓，貼着她的耳朵道：“你要給你的敵人緻命一擊。”
洛南音體會着洛懷虞話裡的意思，再看向遠處的樹時，不知不覺臉上的神情就嚴肅了起來，她瞄準目标，手指一松，利箭離弦，破空而去。
“我射中了！”
洛南音手執長弓，剛綻放出一個喜悅的笑容，就聽到觀景台處傳來不緊不慢的掌聲。
她聞聲看過去，就見到蘇澈穿着一身白衣，正在觀景台邊頗有興緻地看着她，身邊還帶着一位侍從。
他唇邊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僅僅是站在那裡，渾身就透着清貴從容之氣。
可洛南音眼底的笑意徹底散盡，她握住長弓的手捏得死死的，錯開目光，盯着馬背邊挎着的箭筒，目光沉沉。
蘇澈。
這個就是上一世利用她，然後威脅武安侯替他征戰的蘇澈。
就是在武安侯戰死屍骨未寒之時，将她幽閉在王府，讓她不得見父親最後一面的蘇澈。
洛南音曾經想象過再次見到蘇澈，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冷靜的控制自己，讓蘇澈一步一步進入她的陷阱，讓蘇澈所有的計劃崩盤，讓他衆叛親離，死也不得瞑目。
現在真的見到了，才發現自己全身的血像是被點燃，那種恨意滔天，無法壓制。
洛南音沉着臉，重新對上蘇澈的目光。
她緩慢地從箭筒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滿弓弦，瞄準蘇澈。
蘇澈見狀，眼底笑意更大了些，他微微懶散地倚着欄杆，修長的手指在欄杆上扣了扣，模樣帶着三分輕視與挑釁。
洛南音咬着牙，握住長弓的手微微顫抖。
這麼遠的距離，她知道她射不過去的。
可她就是不想放手。
哪怕可能會讓人贻笑大方，她也不想放手。
突然一隻手包住了洛南音緊繃的手背。
洛懷虞傾身向前将洛南音徹底納入懷中。
原本洛南音以為已經拉到極緻的弓弦，又被洛懷虞拉開一個更大的弧度。
那是比她更利索更狠辣的動作。
熟悉的冷香撲鼻而來，洛南音的理智恢複了三分。
她連忙顫聲道：“姐姐，他是淮陰王世子，射不得……”若是因她的一時用氣給洛懷虞惹上麻煩，得不償失。
洛懷虞卻打斷她：“瞄準敵人的時候要專心。”
洛南音靠着洛懷虞，她說話時，洛南音能感受到她胸膛發出的輕輕顫動，那是一種熟悉的安定感。
她微微側頭，看到洛懷虞始終從容，但手裡的力道，仿若承載了雷霆萬鈞的氣勢。
“咻！”
一抹銀光閃過，銀冷的箭頭精準無比的朝着蘇澈的方向射去。
那破空的利箭幾乎是瞬間到達觀景台。
蘇澈倚靠欄杆的動作沒變，隻是臉上的笑意散了散。
就在利箭直擊他面門的時候，蘇澈随身的侍從揮劍一斬，将那支箭揮到一邊斬成兩半。
洛懷虞手裡還挽着弓，身上冷冽的氣勢還沒有散去。
“學會了嗎。”
洛南音回頭看着洛懷虞，一下子就對上了洛懷虞那冷冽如枯潭般的眼神，她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眼神，仿若萬物将死。
可洛南音沒被洛懷虞這個樣子吓到，反而感受到空前的安全感，那是一種強者的威壓，讓人忍不住俯首稱臣。
“沒學會？”
不等洛南音回應，洛懷虞又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再次握住洛南音的手搭在了弓身上，然後對準蘇澈，道：“沒學會就再學一遍。”
洛南音感受到洛懷虞身上散發着一股殺伐之意。
這次洛南音沒有再出聲制止，而是靜靜看了洛懷虞一眼，蓦地她輕輕笑了一聲，順着洛懷虞的力道，将弓拉了個滿圓。
“姐姐，我學會了，這次換我來。”
洛懷虞垂下眼簾，隻看到了洛南音顱頂，她什麼也沒說，但手上的掌控權還是交還了一部分給洛南音。
洛南音看着觀景台上站着的蘇澈，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模樣，手上的利箭漸漸偏了角度，從蘇澈身上移開。
“姐姐，你會保護我的吧。”
不等洛懷虞應答，洛南音又自顧自喃喃道：“我都忘了，姐姐答應過的，我真傻，我現在是有姐姐護着的人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說罷，洛南音眯了眯眼，右手一松。
那閃着銀冷光澤的箭離弦而去，卻偏離了蘇澈這個目标，轉而直射觀景台的頂檐瓦塊。
“咻！”
利箭飛射，精準擊中蘇澈頭頂屋檐處的瓦塊。
瓦塊不堪擊打，瞬間四分五裂開來。
饒是蘇澈身邊的侍從已經反應極快地拉開了蘇澈，但蘇澈的手還是被瓦塊碎片劃到，白皙的手上立刻出現了一抹紅。
侍從當即單膝跪下，沉聲愧道：“屬下該死，還請世子責罰。”
蘇澈臉上最後一抹笑意徹底散去，他看了看手上冒出的一抹血珠，面無表情地用手緩緩拂去。
“不怪你，你起來吧。”
那箭的力道和速度，不是一般人能反應得及的。
蘇澈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洛懷虞身上，神情略帶思量。
另一邊，洛南音見她的計劃成功了，立馬回過頭對洛懷虞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姐姐，我這招叫聲東擊西，我厲不厲害？”
洛懷虞摟着洛南音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原本清冷的眉梢染上了笑意，刺目又張揚。
她摸了摸洛南音的頭，笑道：“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