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洛南音來癸水,就呆在錦繡院沒怎麼出去。
洛懷虞白日裡都不在侯府,隻是晚上會回來跟洛南音一起用膳。
白天裴姨還是會按時給洛南音上課。
裴姨年約三十,若單看外貌還真教人猜不出年紀。
她的長相也有些偏匈奴血統,平時衣着低調,都是褐色與暗黃色相間的布衣,兩鬓邊的頭發編成幾股麻花辮,再統統束在腦後,看上去既新奇又好看。
但最近這幾天就是遲鈍如連翹,也覺察到了裴姨對洛南音的不滿與敵意。
醫術倒還是會認真教,隻是偶爾會對洛南音說一些暗含深意的話。
比如講到草藥芫花的時候,裴姨就會意味深長地對洛南音說,有些花看着好看,實則有毒,有些人看着溫良,實則心機深沉。
這時洛南音就會笑着回道,毒性都是相對的,那麼溫良和心機也是相對的,彼之□□吾之蜜糖,說不定有些毒用到最後還會起到個以毒攻毒的效果。
每當這時,裴姨都會全程黑臉,洛南音就會立馬給裴姨泡一杯清火茶,開始哄她。
兩個人的師生關系就處在這種詭異的平衡中。
……
可能是才下過雨的緣故,這幾天的天氣都極好,隻不過洛南音身子還沒淨,就沒去馬場練騎馬。
下午的時候洛雨薇竟破天荒來到錦繡院,說是聽說她不舒服所以來看看她。
洛雨薇雖說和洛南音同是姐妹,但兩人的長相還是有很大的區别。
洛南音臉部線條柔和,身量瘦小,是看上去惹人憐惜的柔弱美人。
而洛雨薇現在五官還未完全長開,就已經窺見其豔麗的模樣,日後必定是個濃顔系美人。
從前洛雨薇喜歡模仿洛南音穿些淺色繁瑣的紗衣,倒是将她自己的優點掩蓋了三分。
今日洛雨薇一身紅衣,腰間用腰封束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飒,很适合她。
會客大廳,連翹擺上茶點,洛南音坐在圈椅上,端着茶盞惬意地呡了一口,笑道:“三妹今日來是有什麼事?”
洛雨薇隔着一方小桌坐在洛南音身邊,她面無表情,半天也不說話。
身邊的丫鬟見狀面上顯露出焦慮之色,在背後偷偷戳了洛雨薇一下,然後洛雨薇才勉強道:“聽說二姐最近幾日不舒服,母親特意叫我來看看,這些是母親讓我拿來的補品。”
洛南音瞧了那丫鬟一眼,竟不是洛雨薇院裡的丫鬟,而是陳氏身邊經常服侍的下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洛雨薇破天荒的來看她就算了,連陳氏身邊的丫鬟也來了。
洛南音覺得有趣,她往椅背上懶懶一靠,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嘴角始終帶笑,道:“那多謝三妹的好意了,三妹難得來一次,不如嘗一嘗我這裡的茶,今年才上的新茶,入口幽香。”
洛雨薇不置可否,她端起茶盞,很自然的仰頭就喝了一口。
但喝到一半突然想到陳氏平時最注意她的儀容儀态了,現在陳氏的丫鬟就在身邊看着她。
于是洛雨薇喝茶的動作又硬生生頓了一下,她先是觀察了一下洛南音的喝茶動作,于是有樣學樣的改為小口呡茶,動作優雅了不少。
茶香袅袅,一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洛南音倒是好以整暇,優哉遊哉。
而洛雨薇顯然是有心事,坐立難安。
直到洛南音手中茶盞裡的茶也喝盡了,她才看了洛雨薇一眼,笑道:“三妹嘴角沾了片茶葉。”
洛雨薇下意識就擡起袖子有些粗魯地擦了擦嘴角,她身後的丫鬟見狀又是悄無聲息地拍了一下她。
這下洛雨薇憋不住了,道:“二姐客氣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對了,二姐平日放東西的屋子在哪裡,母親帶來的補品裡有些極其珍貴,我還是親自放過去比較放心。”
洛南音意味深長道:“那有勞三妹,連翹,帶路。”
因為洛南音身份尊貴,所以經常給洛南音送東西的人很多,基本上各國的使者若是途徑荊州,都會特意送上些物件給洛南音以表示友好。
所以錦繡院裡有一間屋子是專門用來存放這些東西的,包括蘇澈送過來的禮盒。
穿過一個回廊,連翹帶着洛雨薇和陳氏的那個丫鬟走到庫房前打開門鎖,而後道:
“三小姐,您先在這等一會,我去拿個賬簿,一會兒就回。”
洛雨薇應了一聲。
但等連翹真正走開之後,陳氏的那個丫鬟連忙推開庫房的門,拉着洛雨薇就走了進去。
“三小姐,夫人說之前世子給二小姐的禮盒裡藏了封信,想來應該是私下邀約的信,現在二小姐對世子态度大變,正是您的機會,若是能找到這封信,那麼成為世子妃的機會就是您的了!”
洛雨薇眼底閃過不耐煩,道:“我又不喜歡那什麼勞什子世子,也不想成為世子妃。”
陳氏的丫鬟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語重心長道:
“夫人這一生費盡心思為您和少爺鋪路,您為什麼就不能理解夫人的良苦用心。想當初夫人就是因為能和侯爺在一起,才有了您和少爺的榮華富貴,現在這淮陰王世子,原本夫人根本不能幫您争取來,隻是最近那二小姐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對世子置之不理,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夫人無論如何都會幫您争取。”
洛雨薇無語道:“那母親為什麼不親自來偷信,非要讓我來。”
“什麼叫偷!”丫鬟打斷道,“隻是讓三小姐您看一下信的内容,反正都已經進到庫房了,您要半途而廢,回去也不好向夫人交差!”
說罷那丫鬟就開始翻找起來。
洛雨薇面無表情的在旁邊站着。
沒一會,丫鬟就從衆多禮盒中翻出一封帶着淺淺印花的信箋,她連忙拿給洛雨薇,讓洛雨薇看。
洛雨薇抽抽嘴角,手裡拿着那封薄薄的信箋。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看,她也不在乎什麼世子,但當有一封别人的私密信箋在自己手中的時候,那種窺探欲還是讓她展開了信封。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