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馬車聲敲打着青石路，像悠悠長歎。

今日原本晴空萬裡，隻是洛南音她們還沒回侯府，這天上便烏雲壓城。

等洛南音她們剛踏進侯府的院子裡，天邊處響起幾聲悶雷。

不一會，豆大的雨滴就開始往地面上砸，頃刻之間，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此時的柳風館，即便是這麼大的雨，也洗刷不了這裡濃烈的血腥氣。

原先那個給洛南音添茶的女子正捂着腹部的傷口狼狽地往柳風館後門跑，雨水混着血水盡數從她捂着傷口的手中溢出。

她在巷子中七拐八拐，迎面突然遇上一人。

她下意識就揚起手中的長劍向前刺過去，卻被那人捏住手腕，硬生生逼停了動作。

“怎麼回事？”

直到面前那人出聲詢問，她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是蘇澈身邊的侍從，莫漓。

“制鹽人下落的消息有誤，我們的線人被全部絞殺，隻剩我一人逃了出來。”

那女子受了重傷，見到莫漓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身體也止不住地往牆邊靠，說話時嘴裡吐出一口鮮血，模樣好不凄慘。

但莫漓像是沒看到她的慘狀，隻道：“為什麼要提前任務時間擅自行動？”

“怎麼會？！我沒有擅自行動，今日有人來對暗号，那人還是武安侯的嫡女洛南音，我以為，我以為主子讓她來探查制鹽人的下落，我知道洛南音對主子的重要性，所以拼盡全力護洛南音安全，否則我也不至于受傷至此！”

莫漓臉上沒什麼表情，冷聲道：“你的任務失敗了。”

女子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急促道：“不，我盡力了，都怪那洛南音，如果不是她使詐，我們也不至于全軍覆沒！不要放棄我，不要殺我！”

話還沒說完，她隻覺得身子一滞，所有的言語都噎在喉嚨裡。

她低下頭看了看，隻見胸膛上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劍，劍身貫穿了整個胸膛。

……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蘇澈執傘站在柳風館的回廊邊的台階上。

回廊上的燈籠被狂風吹得搖搖晃晃，隐約映照出地上橫列着的屍體。

後來風更大了些，燈籠一盞盞熄滅，空氣中都仿佛卷攜着血沫。

台階上的血彙聚成溪，沿着台階順流而下，漫延至他的腳邊。

蘇澈站在血泊中，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被全部絞殺，還被刻意擺放整齊，像是對他的挑釁與嘲諷。

“世子，屬下清點過了，我們在荊州城内的線人基本上全軍覆沒。”

“查到對方是什麼人了麼。”

“恕屬下無能，暫未查出對方的身份，隻查到每日到五芳齋與我們接線的人是洛南音身邊的丫鬟連翹，而今日提前來到柳風館對接暗号行動的人是洛南音。”

“洛南音……”

蘇澈垂下眼簾，語氣裡不知是個什麼情緒，道：“看來倒是我小看了洛南音。”

看着回廊上陳列的屍體，莫漓猶豫道：“世子，有些話屬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

“屬下剛得到消息，蘇廷的勢力已經抵達荊州，他對世子位的觊觎之心不死，您現在剛登上世子位，他就已經私下與燕王後聯盟，想擴大自己手上的砝碼，屬下知道您把賭注放在武安侯這邊，但目前看來侯府的嫡小姐似乎與我們不和，您再堅持下去，或許會陷入危險之地。”

蘇澈轉身，将手中的油紙傘擡得更高了些，視線剛好落在滴水的廊檐，淡淡道：

“莫漓，這些年蘇廷私下裡使盡了腌臜手段對付我，但最後還是我坐上了世子位，你知道為什麼嗎？”

莫漓低頭，“屬下不知。”

“不過一個字‘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