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一步一步走下台階,雨水順着傘骨流成一股水柱灑在他的衣擺上,他道:
“伸出去的拳頭隻能被人打,收回來的拳頭才能打人,蘇廷他這麼急着和燕王後交好,到底是加砝碼還是變成箭靶子,目前還未見分曉。”
“而我從未把賭注放在武安侯身上,隻是他這樣想,我就演給他看罷了。”
“倒是洛南音,成為了一個變數,這點我是真沒料到。”
蘇澈輕笑了一下,道:“越發覺得洛南音和我有某些相似的地方,本來當她是顆棄子,現在倒是引起了我的興趣,這顆棋倒是舍不得丢了。”
莫漓知道自己擅自揣摩了主子的心思,這會兒頭倒是低得更狠了,道:“是屬下愚昧了。”
“蘇廷的勢力來荊州,不過是想趁我外出的時候除掉我,這麼多年了,還是沒長進,你的心思也不用放在他身上了,倒是那個洛懷虞,你查到了什麼?”
莫漓面色凝重道:“洛懷虞的身份果然不簡單,她原來就是燕王後一直在找的那位。”
“是她?”
蘇澈意味不明道:“我以為燕王後針對的人,會是個威脅到她兒子地位的男子,萬萬沒想到竟是位女子。”
莫漓道:“聽線人提供的線索,洛懷虞本名納蘭懷虞,是燕王與匈奴女人的孩子,燕王後善妒,于是燕王就将母女二人送進廟宇暫住,原本燕王後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是燕王在病重之際,竟将燕國機密悉數交給了洛懷虞,所以燕王後才派人暗殺。”
“燕國機密?就是那傳說中的藏寶地?”
“民間一直流傳燕王當年能一舉成王靠的就是那藏寶地的無數金銀兵器,但事實如何已無從考究,于是那藏寶地就成了民間傳說,燕王後一向不允許有威脅她兒子繼承大統的存在,所以就算這燕國機密是假的,燕王後也不會放過洛懷虞,而且聽說燕王後現在一直用湯藥吊着燕王的性命,隻要燕王一日不松口将藏寶機密說出來,他就隻能半生不死的活着,想死都死不成。”
蘇澈窄了窄眼簾,道:“這麼說來,洛懷虞目前我們還惹不得。”
莫漓不解,道:“屬下覺得那藏寶機密肯定是假的,否則洛懷虞的母親也不至于慘死在燕王後手中,而且如果這藏寶機密是真的,洛懷虞為何現在還待在荊州境内靠着武安侯的庇護?”
“你覺得洛懷虞是在倚靠武安侯的庇護?”
蘇澈突然笑了出來,原本低壓着的情緒像是得到了纾解,即使站在這森然的柳風館裡也顯得從容不迫,風姿綽約。
“原先我還以為武安侯一直不站隊是因為不想蹚渾水,雖然武安侯勢力強大,但若執意與各國為敵,也是自尋死路,不過是死早死晚的問題。現在知道了洛懷虞的身份,這一切倒是說得通了,真是沒想到武安侯竟然選擇了洛懷虞。”
莫漓更疑惑了,道:“可是洛懷虞現在不是自身難保嗎?”
“是誰告訴你她現在自身難保了,别人演給你看,你就真信了?就像蘇廷這麼多年來明裡暗裡針對我,我面上退避三舍,難道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腦子竟沒從前清醒了。”
莫漓有些羞愧道:“屬下愚鈍,辜負世子教誨。”
蘇澈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武安侯能選擇的人,定是未來亂世拔得頭籌的人,洛懷虞若能做到這一步,就說明她手上的燕國機密或許是真的,她來荊州的目的必定也不似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僅僅為了躲藏追殺。”
蘇澈視線又落在回廊上陳列的屍體上,意味不明道:“今日我們情報網的覆滅說不定就是她的傑作。”
莫漓驚道:“為何她要這樣做?”
“呵,或許是我的那個蠢哥哥蘇廷私下與燕王後交好被洛懷虞知道了,我們隻不過是她遷怒的對象罷了。”
蘇澈擡頭望向陰沉沉的天,淡淡道:“看來這燕國王室的天馬上就要變了,洛懷虞我們暫且不要招惹,先和燕王後劃清界限再說。”
“是。”
……
這邊洛南音她們剛回府,雨就傾盆而下。
縱使有回廊遮掩,洛南音在回到錦繡院的時候還是濕了衣擺。
一進屋子,丫鬟婆子便利索地遞來幹淨的帕子和換洗的衣物,甚至連姜茶都已經提前熬制好了,比以往不知利索了多少倍。
洛南音不由得多瞧了幾下下人,發現都是幾個生面孔。
等到屋子裡隻剩洛南音和連翹兩個人,洛南音才道:“這幾個丫鬟婆子我怎麼都沒見過,以往那幾個經常在跟前伺候着的人呢?”
連翹道:“小姐,今日一早就有管家來将錦繡院裡的一些個丫鬟婆子遣散走了,又換了一批新的,奴婢特意問過了,是大小姐說我們院子裡有幾個下人嘴太碎,就讓管家遣散走了,現在這幾個伺候的都是大小姐那邊選的人,奴婢看他們做事利索又不多話,很不錯呢。”
“是姐姐?”洛南音疑惑,“是下人在她面前多嘴了嗎?”
連翹歪歪頭,老實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大小姐做的肯定是為小姐你着想的,您就不要那麼費心了,不過幾個下人而已。”
洛南音笑了笑,也就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