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如果她不是武安侯的嫡女，大家會尊重她嗎？

如果不是她表現得性溫良、精女工、通音律，大家會喜歡她嗎？

她與洛懷虞初見時，洛懷虞對她那麼冷漠。

若不是那日她在醉仙閣設局，假裝喝醉裝乖示弱，洛懷虞現在會對她這般好嗎？想必定是不願正眼瞧她的。

上一世她按照世人的标準那麼努力塑造雕刻自己，最後還是被抛棄，換來一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這一世呢？

難道現在就要被厭棄了嗎？

洛南音越這樣想，越是哭得厲害。

不似平常那種小貓撒嬌似的哭，而是木着一張臉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地流眼淚。

這次她女扮男裝出門，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定是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

洛懷虞的勢力不可小觑，她怎麼可能瞞得過洛懷虞？

說不定洛懷虞早就清楚她的一舉一動，早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

可是現在為什麼還要對她那麼溫柔呢？

洛南音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那怕被揭穿真面目的恐懼還沒有完全散去，又有一縷詭異的喜悅從她心底深處鑽了出來，帶着一種連她自己都不恥的妖氣，一點一點吞噬着她的理智。

當洛南音發現洛懷虞很可能已經發現了自己隐秘的一面，卻還對她溫柔以待時，她第一反應不是想着如何修補維持這段關系，而是想揭開自己的心，細數那些最不堪的邊邊角角，窮盡那些醜陋的詞彙來诠釋自己。

她甚至想現在就告訴洛懷虞，她沒那麼乖，平時都是裝的，她心思可惡毒了，整個荊州城再也找不到像她這樣表裡不一的人，那日在醉仙閣就是她下的套，她心裡全是算計，她不值得被這麼溫柔對待，快抛棄她吧。

可是真等到開口那一刻，她說出來的卻是一句對不起，沒頭沒尾的一句對不起。

洛懷虞看洛南音這副模樣，指尖又不自覺地撚了撚。

明明剛剛在柳風館時還是獨當一面的堅強，現在在她面前卻像個害怕被抛棄的小動物。

那麼可憐，那麼脆弱。

明明是該安撫的。

可不知為何，她對她這副模樣真是喜歡得緊。

那濕漉漉的眼神，似乎能勾起她心中某些隐秘的沖動。

洛懷虞沒有直接安慰洛南音，卻是伸出手攫住了她的下巴。

指尖所觸肌膚溫軟濕潤，洛南音哭得很厲害，眼淚劃過下巴過渡到洛懷虞的手上，激得洛懷虞心底某個地方蠢蠢欲動。

她手上用了力道，眼神漸漸深晦。

“唔……”

洛南音被捏疼了，輕輕叫了一聲，她眼角泛紅，像隻小兔子。

洛懷虞沒有松手，開口說話時聲線有些啞，她道：“你哭什麼，好像我馬上就要抛棄你一樣。”

洛南音覺得這樣的洛懷虞有點奇怪，那眼神裡翻湧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情緒，那是極具侵略性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拆之入腹。

但她竟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被需要的歡喜。

洛南音不知道如何去回應，隻能濕漉漉将她望着。

洛懷虞最受不了洛南音這副模樣。

讓人忍不住地想欺負她，又想憐愛她。

矛盾的感覺。

可到底還是心疼憐愛的情緒占了上風，舍不得她哭成這副模樣。

洛懷虞強壓住心中翻湧的情緒，收回了攫住洛南音下巴的手，又替她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

但洛南音哭得太厲害，這邊才擦完眼淚，那邊又流了出來。

洛懷虞有些好笑地捧住洛南音的臉，忍俊不禁道：“我竟不知道你有這麼多眼淚，看來日後身上要常備手帕，要不然我的兩隻手可能還真的不夠用。”

不怕質問和決絕，就怕始終如一的溫柔。

洛南音再也撐不下去了。

不等洛懷虞主動問，洛南音一邊哭，一邊倒豆子般将自己今日為何出現在柳風館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姐姐，我今天出現在柳風館是為了找一個制鹽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