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音傲嬌地哼了一聲,道:“那當然,我就是全荊州城最好看、最讓人驚鴻一瞥的人!”
洛懷虞忍不住笑,挑眉道:“誰最好看?”
洛南音不服,道:“我!”
洛懷虞眼底全是笑意,她推了推酒碗,示意洛南音喝酒。
洛南音這時才反應過來,她說了“我”字。
“啊!”洛南音懊惱地捂臉,驚道,“姐姐,你剛剛是故意停頓的!”
洛懷虞眼底的笑意更盛,道:“誰故意停頓?”
“……”
洛南音暈倒,她剛剛又說了‘姐姐’和‘你’。
洛南音準備把嘴閉緊,開始喝酒,洛懷虞卻攔住了她,先給她盛了碗粥,讓她先墊墊肚子再喝酒。
兩杯清酒下肚,原本就玩不過洛懷虞的洛南音就更迷糊了。
到後面,幾乎半壇酒都被洛南音喝了,喝得她臉頰通紅,暈乎乎的,看向洛懷虞的眼神都帶着幾分迷離。
洛懷虞這次破天荒地沒有攔着洛南音喝酒。
她坐在洛南音對面,以手撐額直着側臉,靜靜地看着眼前嬌小的人兒。
在洛南音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她眼底那種隐晦的占有欲才逐漸顯現。
好像也隻有在洛南音不是那麼清醒的時候,她才會将身上的侵略氣息釋放出來。
像狼一樣。
洛南音還毫無察覺,喝完最後一碗酒,破罐子破摔道:“唔,姐姐不讓着我,我不玩啦。”
說罷竟然起身跑了。
洛懷虞也是沒想到洛南音這樣耍賴,愣了一瞬,也沒有馬上去追,先是往桌上放了銀錢,才起身朝着洛南音跑走的方向跟去。
這會兒街上人少了些,但街邊的燈籠都還挂着。
洛南音一直向前跑,一盞一盞的燈籠從她眼前劃過,就連眼前的光線也是忽深忽淺的,她臉上挂着淺淺的笑,覺得一切就像在做夢一樣。
長街的盡頭有座石橋。
洛南音都快跑上石橋了洛懷虞竟然還沒追上她,她不免有些奇怪,就回頭去看,這一扭頭,就沒看到腳下的台階,這麼一絆,整個身體就往後仰去。
洛懷虞跟在洛南音身後,就看着洛南音跑着跑着自己絆了一跤。
她挑着眉角,快步上前伸手很輕松地扣住洛南音的手腕。
原本洛南音往後仰的身子就被洛懷虞這麼輕輕一拉,又扯了回來,直接撞進洛懷虞胸膛。
洛懷虞低頭看着懷裡的人,喉間溢出輕笑,道:“又沒人追你,怎麼自己跑着跑着還能摔,笨不笨?”
即使洛南音已經站穩了,洛懷虞還是沒有松手,而是将她鎖在懷裡。
身體相貼帶來的熨帖,哪怕再克制如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擁抱。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洛南音隻覺得冷香撲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她的腦袋幾乎不能思考,臉頰也熱得不行。
她就聽到了一句“笨不笨”,等回過味來遲鈍地嗔了一眼洛懷虞,但毫無殺傷力,甚至帶着幾分嬌媚。
洛懷虞眼神漸深。
洛南音毫無察覺,還火上澆油地舔嘴唇,她這完全是無意識動作,卻被洛懷虞攥住下巴,被警告道:“沒事不要舔嘴唇。”
“哦……”
洛南音委屈巴巴的,說話都有點不太利索,鈍鈍的,人畜無害的模樣。
洛懷虞忍了又忍,終是松開了禁锢住她的手。
她總是這樣,引誘她之後又那麼無辜。
從前是把她當姐姐親昵,現在又是因為醉酒無意識嬌媚,讓她拿她毫無辦法。
多麼可惡啊。
原本她給她足夠的時間慢慢看清自己的心,可如今她馬上就要回到燕國。
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南轅北轍,少的是殊途同歸。
等到她回到燕國,身份大白于天下,她們或許再也沒什麼理由相見了。
洛懷虞單手摟着洛南音的腰,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梳理着洛南音的長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本就輪廓分明的她,在斂起笑意後就顯得有幾分淩厲,平日裡的那種清冷美人的氣質也沒了,反而有些深沉,讓人望而生畏。
洛南音沒注意到眼前人的變化,軟着身子靠在洛懷虞身上。
她側臉貼着洛懷虞的衣襟,冷香入鼻,她甚至能感受到洛懷虞心跳的聲音,那種鼓點般帶動着她神經跳動的聲音。
今晚夜色這麼好,初夏的夜晚帶着青草的香氣以及蟲聲唧鳴,夜幕中星光點點,連晚風都是那麼溫柔,那麼恰到好處。
洛南音總覺得心中有什麼感情呼之欲出,可她又抓不住思緒。
洛懷虞垂下眼簾,意味不明道:“南音醉了?”
洛南音下意識嘟囔:“沒有。”
洛懷虞極淡的笑了一下,她突然扶住洛南音的胳膊,拉開與她的距離,道:“既然沒醉,那就自己站好。”
離開溫香軟玉,洛南音哪能願意。
若說她清醒時或許還能忍忍,現在醉了那就完全憑借下意識行事。
果然剛被拉開距離,洛南音就又往洛懷虞身上湊。
“不,我自己站不好。”
隻是洛南音沒想到,她剛抱住洛懷虞的腰身,就再次被拉開。
晚風灌進衣襟,洛南音剛剛還覺得溫柔的晚風在此刻就有些過于冰涼。
“姐姐……?”洛南音的表情有些委屈。
洛懷虞不為所動,道:“洛南音,就算我是你的姐姐,你也不該這麼黏着我。”
洛南音這次是真的醉了,腦袋轉不動,隻覺得委屈,道:“為什麼……”
洛懷虞看着洛南音那張醉眼迷離的臉,語氣裡也聽不出什麼情緒,道:“你對我比情人之間還要親昵,洛南音,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姐姐啊。”
這是需要驗證答案的問題嗎?
洛南音又急着往洛懷虞懷裡湊,她環住洛懷虞的腰身不放手,扯都扯不掉的那種。
看呀,人和動物有的時候是那麼的相似。
如果你在撫摸寵物的時候突然停手,它就會瘋狂地向你搖尾巴,乞求你再摸摸它。
洛懷虞将手扶在洛南音的胳膊上,仿佛即将就要将洛南音扯開,但她卻又沒有用力。
那是一種懸而未決的狀态,将扯未扯,很微妙。
激得洛南音心頭莫名郁躁。
洛懷虞窄了窄眼簾,神情有些深晦,繼續道:
“那南音對我的喜歡,是對親人的喜歡,還是對情人的喜歡?”
“不是對親人的喜歡,情人……情人……唔,不知道啊……”
洛南音隻知道自己對洛懷虞的喜歡似乎不是對親人的喜歡。
但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她自己也從未參透過。
這會兒她又醉了,腦袋像有千斤重,就更轉不過彎來了。
她怕洛懷虞又推開她,着急得不行,但又回答不上來問題,急得在洛懷虞的懷裡亂蹭,聲音漸漸染上哭腔。
洛懷虞狠狠地撚了撚手指。
她心軟了。
果然,又心軟了。
洛懷虞扶住洛南音的胳膊将她從懷抱中扯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我換個問法,洛南音,你會讨厭我嗎。”
“我怎麼可能讨厭姐姐……”
洛南音眼角含淚,那淚水将傾未傾,旁逸斜出,看得洛懷虞眸色都更深了些。
“那如果我親了你呢?”
親她?
洛南音愣了愣,随後将目光落在洛懷虞的唇上。
洛懷虞的唇很薄,未塗朱紅,顔色略淡,一下就讓人想到陽春三月初綻的淺櫻。
“這個,姐姐又沒有親過我,我也不知道我會有什麼感覺,要不然姐姐現在親我一下,讓我嘗一嘗,感受感受……”說着,洛南音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
洛懷虞一梗。
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頓時,她周身陰沉晦暗的氣場全部煙消雲散。
她到底,還是失算了。
洛懷虞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地伸手壓了壓眉心。
虧得她一個人在這裡深沉得起勁,洛南音這個醉鬼的思維根本就跟她接不上。
她隻想到給洛南音灌酒方便她問話。
倒是沒想到喝醉後的洛南音完全接不上話。
現在親親她?
虧她說得出來。
說不定今日她親了她,第二日洛南音醒酒後就全忘了,最後還是隻剩她一個人被撩得難捱。
洛懷虞看着洛南音,目光像是有重量,從眉眼到嘴唇,最後隻是用拇指揉了揉她的唇珠,終究還是沒親她。
有些事情,一旦沾染可是會上瘾的。
若是兩情相悅還好說。
但如果僅僅是單相思,那麼以她的占有欲,終有一日勢必是要将洛南音的翅膀折斷日日囚在身邊的。
哪怕飲鸩止渴,哪怕不為兩全。
要麼就不會輕易要,如果要了,就算是毀掉,也不可能放手的。
洛懷虞牽住她的手,道:“走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