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我讓你讀書,你都在幹這些?怎麼,你要去當那冶煉兵器的鐵匠嗎?!”
洛天璟腦子像是被人踹了一腳,嗡嗡作響。
他什麼也顧不上了,三步并兩步上前就想從陳氏手中将圖紙搶下來。
“把圖紙還給我!”
“反了你!”
陳氏氣急,伸手就将手中的圖紙撕碎,在洛天璟即将靠近她時,将手中的紙屑一揚,呵斥道:
“怪不得你日日不見長進,原來心思全部都用在了這上面,我真是恨沒有早日發現,導緻今日你在全家面前丢人現眼!”
随着陳氏的動作,洛天璟的脊骨就像是被人折斷一般,他伸出手捧住漫天飄落的紙屑,竟跪在了地上。
他捧起這些碎紙,雙手顫着,連聲音都發着抖,道:“你知道這些圖我畫了多久嗎,你知道我畫了多久嗎?!”
洛天璟雙目通紅,額角青筋泛起。
陳氏隻是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底全是嘲諷,看他這副模樣,不屑道:
“怎麼,你很生氣?白日裡你父親訓你的時候你怎麼不生氣?現在跑到這來跟我置氣?你的血性全部都用在我身上了是不是?你就這點出息!”
陳氏起身走到洛天璟身邊,低垂的衣擺擦過洛天璟的臉頰,她睨了他一眼,冷笑道:
“洛天璟,怪不得你是侯爺唯一的兒子,侯爺也不喜歡你!今日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下人不敢出來觸黴頭,都躲了起來。
月色如洗,照得偌大的院子空落落。
不知陳氏走了有多久,洛天璟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勢。
他捧着那些圖紙,一句話也沒有,臉上的淚早就不知道風幹多少遍了。
後來月色下出現一道人影,是洛南音。
她聽到下人說起這邊發生的事,不放心,還是過來看看。
被撕碎的紙屑從前廳撒到院中,洛南音撿起一片看了看,沒看出個所以然。
她一路從院落撿到洛天璟跟前,終于将手中的碎紙拼湊出了些許圖案。
隻是大塊的圖紙都在洛天璟手中攥着,洛南音伸手去拿,洛天璟還不松手。
洛南音道:“你倒是松手讓我把圖紙都拼完整啊。”
洛天璟攥着拳頭,也不看洛南音,聲線有點啞,道:“沒什麼好拼的,都是些沒用的東西,二姐你不用來安慰我。”
“我安慰你做什麼,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興趣所在。”
“我的興趣……”洛天璟冷笑一聲,“我的興趣就是這些,你也看到了,毫無用處。”
洛南音從洛天璟手中抽出大塊的圖紙碎片,終于還原了圖紙。
洛天璟雖然嘴上是自我嘲諷,但眼神還是注意着洛南音的反應。
他的圖紙還從未給别人看過。
就着月光,洛南音仔細端詳地上的圖紙,越看越熟悉。
洛天璟瞅着洛南音盯着地上的圖紙也不作聲,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果然沒有人能看得懂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洛天璟伸手捂住圖紙,歎道:“二姐,你别看了,這些不過是我照本宣科随便畫的,沒什麼意義。”
“等等!”
洛南音揮開他的手,指着圖紙上一個狀似長槍的兵器道:“這是戟嗎?!”
洛天璟被問懵了,道:“什麼戟?”
洛南音又仔細瞧了瞧圖紙,這分明就是上一世戰争後期突然興起的兵器戟啊!
這個兵器不會是洛天璟發明出來的吧?!
洛南音擡頭看着洛天璟,那眼神裡的震驚與喜悅恨不得把他給淹沒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洛天璟被洛南音這副模樣吓到了。
“沒問題!”
洛南音拍了拍他的肩膀,驚喜道:“天璟,真沒想到啊,你在設計兵器上竟有這般天賦!你知道你設計的這款兵器後期在戰場上起到多大的作用嗎?!”
洛天璟看到她這副模樣,以為她隻是在安慰他,不由得心中一暖,道:“二姐,謝謝你,你不用安慰我……”
洛南音打斷他,道:“打住,我可沒有安慰你,你設計的這款兵器是融合了槍和戈的特點,就是槍頭但是兩邊又有弧狀的利刃,可以用來做勾的動作,是不是?”
洛天璟愣了一瞬。
她怎麼把他的設計思路就這樣說出來了?她真的看懂了?
洛天璟驚道:“二姐,你怎麼知道我是這樣設計的……”
“洛天璟!你真是個天才,你知道嗎,你這個設計日後會被各國争相搶占的,父親知道了一定會以你為傲!”
月光下,洛南音滿懷期待的眼睛裡泛着浮光。
洛天璟從來都沒有哪一刻覺得洛南音這麼好看過,簡直就像是仙女,就這麼一句話,救贖了他長久以來不被認可的心。
特别是這種認可不是出于同情和憐惜,而是對他才能的真正認可,不偏不倚。
“二姐……”洛天璟紅了眼眶。
洛南音笑了笑,道:“你先别急着,我們先把這圖拿給父親看,如果父親認可,說不定馬上我們的軍營就可以開始冶煉這樣的兵器了。”
後來洛南音帶着拼湊起來的圖紙和洛天璟一起去見了武安侯。
果然武安侯一見到這圖紙上的樣式,也是眼前一亮,還誇了洛天璟,順便教導他說,雖然設計實用的兵器可以如虎添翼,但日常的刻苦訓練更重要,讓洛天璟平日裡去軍營參加實務。
這回洛天璟也沒有不服氣,欣然應下。
後來陳氏知道了這事,又連忙跑過來給洛天璟道歉,但洛天璟正在氣頭上,也不見陳氏,倒是平日裡和洛南音親近了不少。
洛天璟每日從軍營回來都會給洛南音帶糕點,嘴上也時時刻刻挂念着他這個二姐,再也沒有平日裡那傲嬌少年的模樣。
倒是洛懷虞這些日子可能忙着回燕國的事,一連十幾天都很難見到她的人。
甚至連老夫人壽宴這日,她也隻是匆匆拜壽送了禮,随後又不見了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