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得到下人傳來的消息,氣憤洛雨薇這麼不聽話,但馬上就是老夫人大壽,府裡上上下下都需要張羅。
她雖沒坐到主母的位置上,但卻掌握着主母的權利。
這些日子她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去教訓洛雨薇。
直到武安侯歸來,侯府裡更是熱鬧非凡。
從三月洛南音及笄那天武安侯離府到現在,總共不過四個月。
這四個月,武安侯或許是懷着愧疚不敢面對洛南音,所以才跑到軍營裡住了些日子。
但對洛南音來說,她近乎已經有兩輩子那麼長的時間沒有見過武安侯了。
上輩子最後一面,還是墳冢高處埋黃沙,陰陽相隔。
還有什麼怨恨的呢。
洛南音有時候想,這世間真真沒有非黑即白、非對即錯的事情。
若那些苛待她的人能一直保持着醜惡的嘴臉,說不定她就能更狠心一點抛下一切于不顧,隻過自己的人生。
可沒有這樣的假設。
世人感情都是錯綜複雜的。
武安侯愛她,她能感受到,甚至老夫人也愛她,她也能感受到。
即使有時候他們打着愛她的名義戳她的心窩子,但不可否認,她是被愛着的,她沒有辦法棄他們于不顧。
所以當武安侯跨進侯府大門進入前廳的時候,洛南音站在人群中還是沒忍住流淚了。
正值夏日,陽光将院落裡的樹葉照得油油發亮,樹蔭間落下斑駁光點。
武安侯在侯府外下了馬,一身戎裝還沒來得及換下就直奔前廳。
全家人都在前廳大院中迎接。
洛南音站在人群一隅,和風吹來撩起她輕柔的裙擺,她站在那裡纖瘦又挺直,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别扭擰巴的小姑娘了。
她思念她的爹爹,她表露出來了。
武安侯沒想到洛南音會出來迎接他,更沒想到洛南音見了他竟還哭紅了眼睛。
登時那顆糙漢子的心軟成稀泥,他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南音啊……”
武安侯想上前抱一抱洛南音,可以前洛南音是從來不會讓他抱的,基本上連好臉都不會給一個,如今這副模樣真真是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半天隻憋出一句:“南音胖了啊……”
如此直男的話語,讓洛天璟都忍不住側目。
洛南音卻破涕為笑,佯裝生氣地瞪了武安侯一眼,可嘴裡說出的話,卻是格外的暖心。
“是是是,我是胖了,但爹爹瘦了,爹爹辛苦,這段時間好好在家休息吧。”
武安侯頓時淚眼朦胧,一臉胡子拉碴的模樣配上這副欲說還休的模樣,多少有些令人唏噓。
最後還是老夫人出來打了圓場,全家人才其樂融融地進了前廳。
等到晚上用膳的時候,大家的情緒都平複的差不多了。
武安侯發現洛南音竟和洛懷虞相處得很好,也是詫異了很久,但終究是什麼都沒問。
難得一家人這麼齊,陳氏也是精心打扮大方又得體。
陳氏将管家之事安排得妥妥當當,武安侯就算再跟陳氏沒感情,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終究是陳氏在管,故還是道了句:“辛苦你了。”
陳氏立馬紅了眼眶,道:“不辛苦,侯爺在外奔波才最是辛苦,我沒什麼能做的,隻能守好自己的本分。”
武安侯默了默,不動聲色看了洛南音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安慰陳氏。
飯桌上,武安侯突然問起了洛天璟的近況。
因為他臨走前有特意給洛天璟安排軍職,雖是一些巡城剿匪的閑事,但很能鍛煉人。
洛天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老夫人也出聲替洛天璟打圓場,說什麼巡城剿匪這種小事不至于讓洛天璟來做。
陳氏也幫襯到說天璟平時裡都在刻苦讀書,或許走文路更适合他。
武安侯臉色不悅,聽陳氏這樣說,便讓洛天璟說說近來都讀了什麼書。
可洛天璟平日裡哪有讀書啊,平日裡都打馬球去了,唯一的愛好便是制械畫圖,看的書都是機械構造和如何冶鐵的書,這些書哪能說出來,他以後又不是去當鐵匠的。
所以他還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武安侯怒了,臉色一沉倒顯現出戰場上的威嚴來。
“洛天璟,我給你安排了軍職,讓你去剿匪,你可有去過一次?”
洛天璟低頭道:“沒有。”
“你可知道,如果沒有你的令牌,你手下那些人是沒有資格派兵出城剿匪的?!這幾個月,你從未出城剿匪,那山匪休養生息發展壯大,苦得可是周邊百姓!”
洛天璟被武安侯在飯桌上訓斥,面子上有點過不去,反駁道:
“可近日荊州城治安都很好,從未聽過有匪徒擾民,父親擔憂得或許有些過頭了!”
武安侯沒料到洛天璟不僅不知道錯,竟然還會頂嘴了,當即暴怒,罰了洛天璟去跪祠堂。
這回就算老夫人怎麼袒護也沒用,陳氏更是被吓得簌簌流淚。
原本陳氏就靠着這個兒子在侯府站穩腳跟,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這麼不受武安侯的待見。
她甚至在飯桌上向洛南音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洛南音幫忙說幾句好話,可洛南音始終不為所動。
洛南音知道,正是因為武安侯看重洛天璟,所以才希望洛天璟将軍中的事都做好。
正是因為懷有期待,所以現在才會這麼憤怒。
洛天璟未來是要接管軍權的人。
武安侯的器重都表現在平日的嚴厲裡,隻是陳氏和洛天璟看不明白罷了。
這一頓飯吃的是不歡而散。
洛天璟當晚就去跪了祠堂,他心中有氣,也無從發洩。
等到夜深時分,他受完罰回到自己的院子,發現陳氏正一臉陰沉的坐在前廳。
洛天璟的心咯噔一下,意識到了什麼,當即就往卧房跑,隻是還沒跑幾步,陳氏就開口道:“不用去看了,你要找的東西都在我這。”
洛天璟朝陳氏那邊看去,就見陳氏冷笑一聲,從桌子上拿起一沓圖紙,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