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仿佛鐘念月這會兒正指桑罵槐似的。
那也不知養的是什麼鳥,學得倒是快。
“狗東西、狗東西……”
祁瀚加快腳步,都還愣是聽了五六遍,聲音才漸漸聽不清了。
祁瀚一走,錢嬷嬷忙拉住了鐘念月的手腕,又是疼愛又是責備地道:“姑娘今日怎麼下了太子的臉面?也不必等過兩日再說了,姑娘明日就進宮去給惠妃娘娘請安吧。娘娘疼你,你也要拿出晚輩的姿态才是。”
鐘念月淡淡應聲:“嗯,再說吧。”
惠妃就是太子的母親,鐘母的幹姐姐。
惠妃看似與鐘家親近,待她也疼愛得緊。
但若是真顧忌情誼,在書中也不會那樣痛快就與鐘家斬斷了情誼,還看着兒子将鐘家送上覆滅之路。
原身看不明白。
她看書倒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鐘念月又在家中窩了兩日。
不是她宅,而是因為初來乍到,盡管熟知書中劇情,但也總要先細心蟄伏上一段時日,徹底适應了環境,才能再動彈吧?
這就不得不感謝,無數穿越作品中的先輩們,為她提供了相當豐富的知識經驗了。
沒等鐘念月去惠妃宮裡請安,香桃倒是先拿着一張帖子,送到鐘念月面前來了。
“姑娘,這是高家送來的帖子。”
鐘念月接過來掃了兩眼,大緻看明白了。
原來是高家行三的嫡女,要行及笄之禮了,高家為給自家姑娘做臉,這才大宴賓客,請了京中各家的貴女。
因鐘夫人不在府中,老夫人也在别莊養病,這帖子便隻寫了鐘念月的名字。
香桃小聲道:“我聽高家派來的人說,那日太子殿下似是要親至。”
高家大房的老爺是東閣大學士,太子要尊稱他一聲老師。他會親自前往給高家做足臉面,并不奇怪。
要知道女主就是在這場宴會上,得以結識了太子。
按原書劇情,原身隻一味跟着太子跑,尋常宴會并不樂意露面。她與京中貴女來往甚少,自然也沒有幾個朋友。
等到聽聞太子要去高家女的及笄宴,原身立馬就去了。之後在宴上處處不自在不說,還眼看着太子對女主另眼相待,好不酸楚。
從此就開啟了她墊腳石女配的一生。
誰跟着太子跑誰傻。
鐘念月剛想說不去,但她突地又想起了什麼,于是出聲問:“高家的下人特地同你說的?”
香桃愣愣點頭:“……啊。”
高家的下人為什麼特地提上一句?
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則是為了炫耀,二則,為了诓鐘念月去赴宴。鐘念月少有露面的時候,若她也去了高家的宴會上,這不是更顯得高家三姑娘面子大麼?
這倒不是什麼毛病。
重要的是,若是連高家的下人都曉得,能用太子的名頭将鐘念月诓去,那還了得?
“去吧。”鐘念月出聲道。
她明個兒就讓所有人都看看清楚,她對太子沒有意思。誰樂意當太子妃誰當去!
錢嬷嬷應了聲:“哎。”
忙就轉身給姑娘張羅衣裳首飾去了。
鐘念月在家裡逗了逗鳥,看了兩本鐘母萬氏給她尋來的雜書,又捏着筆胡亂畫了一通畫兒。
狗腿子香桃盯着紙上瘸腿的簡筆畫,馬屁拍得無比真誠:“姑娘畫得真好,這雙大眼睛,畫得可傳神呢。”
鐘念月就這麼心情舒暢地睡覺去了。
第二日醒來。
鐘念月的床榻旁已經放好了衣裳和首飾。
“衣裳是上月才新做的,首飾是姑娘生辰時夫人送的。”
扭頭随意一掃,就可見衣裳首飾的精美。
原身每回見太子,都要着盛裝打扮。
輪到鐘念月……
他配看嗎?
鐘念月起了身:“首飾匣子呢?放衣裳的箱子呢?我自個兒去挑。”
香桃不明所以,但還是引了路。
鐘夫人萬氏如何疼愛女兒呢?
卻是專門劃出了一間房來,隻擱置鐘念月的衣裳首飾。
鐘念月随手揀了一件出來。
香桃愣聲問:“首、首飾呢?”
鐘念月走出去,從院子裡的梅樹上随手折了一支:“嗯,就這個。”
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院兒裡負責梳妝的丫頭,搓搓手,正想着要給姑娘梳個漂亮的頭發,走出去驚豔衆人,牢牢吸住太子的目光才好呢……
銅鏡裡映出的面容,和鐘念月穿越前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這張臉稚氣多一些。
左右都是熟悉的臉,也沒什麼好看的。
鐘念月斂住目光,擡起頭來,道:“梳個……好睡覺的吧。”
丫鬟:?
丫鬟咽了咽口水,以為自己聽錯了:“好睡覺的?”
“嗯,就是在馬車裡靠着打盹兒,不硌我腦袋的。”
丫鬟:“……”
丫鬟恍惚地給她梳了個最簡單的單髻,再恍惚地把梅花簪入她的發間。
鐘念月慢吞吞地用完了早膳,喝了暖胃的湯,再叫人取來大氅裹上,帽子一攏,還要抱上一個湯婆子:“走罷。”
錢嬷嬷應聲跟上。
這廂出府。
而那廂鐘家的大公子鐘随安正從外頭回來,挾着一身風雪,眉眼仿佛都染上了幾分冷意。
他今年也才十五歲的年紀,面容才初見棱角,但已經顯得分外穩重了。
鐘随安襲承了父親的脾性,多少有幾分不苟言笑。
他一下馬車,便見一個身形裹得圓墩墩,帽子上絨絨的白毛随風飄搖的少女,艱難地爬上了馬車。
一旁的小厮注意到他的視線,忙道:“姑娘應當是要去高家府上吧。”
姑娘?
那是他那個拿腔捏調,錦衣華服常在身,總是追着太子跑的妹妹?
“太子也要去吧。”
“是,聽說是這樣。”
鐘随安的表情一下古怪了起來。
他那妹妹今日在太子跟前不扮美了,改扮雪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