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祁瀚帶了些松子回府,誰曉得這東西比瓜子還要難剝。
“殿下!”一旁的小太監驟然驚叫了一聲。
祁瀚驟然回神,不悅出聲:“何事?”
小太監顫聲道:“殿下的手……怎麼好像出血了?”
祁瀚叫他一說,這才覺得絲絲的疼。
他忙低頭去看。
手指微腫,指縫裡卡住了一點血絲。
祁瀚眉心隆起,有了些許的惱怒。
他那表妹喜歡的東西,怎麼都這樣麻煩?他堂堂太子,何苦去這樣哄誰?還是該随便買些東西送到她府上去的。
但心念轉來轉去。
祁瀚的面色很快又舒展了。
叫鐘念月看上一眼他的手,她還有什麼脾氣發得出來?
他自然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她了。
之後可再容不得她這般驕縱,随意使喚他了。
祁瀚吸了口氣:“你們幾個,一起剝。”
小太監苦了臉,死活也想不通這中間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昨個兒還像是要撕破臉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了,今個兒卻是連帶着他們這些人,都得一塊兒給鐘姑娘剝松子……
這叫……這叫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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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念月用完早膳,錢嬷嬷已經急得不行了,忙問:“姑娘,我叫他們備馬車去?”
鐘念月點了下頭,卻是先出聲問了:“我父親和兄長,已經都出府了?”
香桃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是呢。老爺一早便應卯去了,大公子這會兒應當也在太學了。”
橫豎全家上下,就鐘念月最懶。
但她是絲毫不見臉紅的。
鐘念月慢條斯理擦了手,還是由錢嬷嬷和香桃跟在身側,一并出了府。
古時候的娛樂對鐘念月來說,實在是乏善可陳。從鐘府到皇宮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她幹脆就靠着又打了個盹兒。
香桃叫醒她的時候,她正夢見自己穿回去了呢。
“姑娘,到了。”香桃低聲道。
錢嬷嬷也跟着出聲:“咱們得下去走了。”
這會兒外頭響起了聲音:“表姑娘,奴婢已經在這裡恭候許久了。”
那話音落下,簾子被人從外頭卷起來,一張四十來歲正顯精幹的面容出現在了眼前。
鐘念月的腦海中很快浮現了與之對應的名字。
這是在惠妃跟前常伺候的宮女,人稱一聲“蘭姑姑”。
蘭姑姑請她下了車,見了她先是一愣。
有些日子不見,這鐘家姑娘倒好像氣色更好了?來到皇宮,也不見臉色發白了。
蘭姑姑揚起笑容,給一旁的守衛出示了惠妃宮中的宮牌,這才領着她們往裡走。
鐘念月擡眸一望——
四下寬廣。
這得走上多久啊?
換她,她也不愛進宮。
鐘念月穿越前就沒吃過什麼苦,她家世不錯,父母恩愛,長輩也很寵她。
她倒也不想委屈自己,當下便出聲問:“蘭姑姑,有轎子麼?”
原身入宮的時候少,每回入宮,再有什麼脾氣也都老老實實壓下去了,如鹌鹑一般,自然也不會嫌這路累腿。
蘭姑姑一頓。
這到了皇宮門前,任是再大的官兒,出身再好的貴女,也得下馬的下馬,下轎的下轎。
宮中隻有皇帝、太後和執掌鳳印、禦六宮的娘娘,才能賞得了轎子。
這巧不巧……
上月還是惠妃管後宮事務,這月便輪到敬妃了。
蘭姑姑委婉地道:“哪裡好去攪擾敬妃娘娘呢?”
鐘念月嬌聲道:“我這兩日身子不大舒坦,走不動的。”
蘭姑姑從來沒見過這鐘家姑娘這麼難纏的時候。
誰都曉得她傾心太子,在惠妃這個姨母面前,一向都是扮乖做大方的。
蘭姑姑咬咬牙,道:“那姑娘等一等,奴婢派個小太監去向敬妃娘娘請個賞。”
“何苦這樣麻煩?”鐘念月盯着她,“你背我罷。”
蘭姑姑聞聲,頓時有些氣血上湧,臉上的不可置信之色幾乎藏不住。
她在惠妃面前得臉,莫說别的,隻說那些份位低的妃嫔,都還要沖她賣好呢。
這鐘家姑娘為了向太子示好,為了與姨母更親近,也沒少巴結她。今個兒鐘家姑娘怎麼敢這樣同她說話了?
“快些。”鐘念月道,“莫讓姨母久等了。”
這話一出,蘭姑姑倒擔不起這個久等之責了,隻好憋悶地在她跟前躬下了腰。
鐘念月一拎裙擺,趴了上去:“走罷。”
錢嬷嬷心中暗暗叫了聲“老天”。
姑娘近日的脾性,怎麼好像狂放了許多?
鐘念月到底年紀還不大,算不得如何沉。但蘭姑姑背着她走上一段路,也已經夠要命的了。
大冬天的,蘭姑姑竟是出了一腦門兒的汗。
一旁的小太監都看傻了。
還沒人敢這樣使喚蘭姑姑呢!
就算是惠妃娘娘都對她愛惜得緊。
從皇宮門口到惠妃宮裡,那距離還當真不短。
得虧尋了個人背她。
鐘念月心道。
蘭姑姑走着走着,卻是突然停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姑娘……且等一等。”
“嗯?”鐘念月将兜帽往下扯了扯。
這會兒太陽高照,日光灑下來,好似為那紅牆綠瓦都披上了一層金光。
而這倒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那遠處最紮眼的,是一行緩緩走過的人。
錢嬷嬷與香桃望了一眼,就匆匆埋了下頭,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是龍辇。
蘭姑姑心中積蓄着不快,便想着要瞧鐘念月瑟瑟發抖的樣子。
她艱難地扭了扭脖子,擡眼一觑,卻見鐘念月神色不變,正望着那遠處,津津有味着呢。
蘭姑姑:“姑娘,那是陛下的行辇,還是莫要胡亂看了。”
鐘念月:“哦。”
應聲應得相當敷衍。
這四下寬闊,除卻守衛和三兩宮人,隻龍辇一行和他們格外顯眼。
蘭姑姑避讓的時候,那廂也一眼瞧見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