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6 上午8:00
夏允起床的動靜引起了隔壁的注意,巴拉拉立即掀開了簾子,警惕地問,“你要去哪?”
“我要去看看諾亞同學怎麼樣了。”
“那你别走遠了。”巴拉拉目光緊盯着夏允,不情不願地叮囑。
看着巴啦啦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夏允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昨天晚上說起。
在得知九二傳遞的暗号後,莉莉的鼻子就開始不斷流血。
起初夏允以為是莉莉的身體太脆了,突然得知了重磅消息而過于激動,導緻毛細血管破裂。
可後來那個血無論如何都止不住,與此同時耳鳴眩暈也愈加嚴重,到了最後,她甚至有一種天旋地轉,惡心到想吐的感覺。
看着還剩1點的體力值,可眼前卻陣陣發黑,夏允這才意識到,她的身體好像不大對勁。
但她還不能暈倒在九二的房間,于是夏允将九二最後留給她的東西貼身放好,扶着牆,強撐着,向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心跳快得仿佛要沖出嗓子眼,冷汗打濕了她背後的衣襟,鼻血汩汩的往下流,用手兜都兜不住。
最終夏允還是沒能走到醫務室,就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她眼前是醫務室白色的簾子。
耳邊傳來了嗡嗡嗡的吵架聲。
好像是有人在努力壓低音量,但卻又抑制不住情緒上的激動。
“你怎麼不看着她!”艾瑪憤怒地質問。
“她是三歲小孩嗎?還要别人看着。”巴拉拉咬牙切齒地小聲反駁。
“她現在身體都那個樣子了,你看不到嗎?”
“我又不知道她能這麼脆皮!”
“我的身體怎麼了?”夏允坐起身,摸了摸鼻子。
看起來鼻血已經止住了,隻是鼻翼附近的皮膚有些脆弱,摸着便産生了輕微的刺痛感。
“莉莉,你終于醒了!”艾瑪聞言掀開簾子,想要給夏允一個擁抱,可到最後卻小心翼翼的收住了手,“你再不醒來,你再不醒來……”
“你再不醒來,她都快把我煩死了。”巴拉拉在一旁語氣不善地補充,“你身體到底怎麼回事兒?”
莉莉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夏允也不知情。
起初夏允以為她所扮演的角色隻是身體虛弱,動不動就出現點小毛病。
再結合前期住院的背景,重病初愈後的體虛形象卻也符合。
所以在解鎖莉莉的弱點“病弱得随時可能死掉”時,夏允一度以為這隻是誇張的形容。
可現在看來,這可能不是修辭手法,而是如實地描述。
為什麼會有體力值3點的限制,每過差不多3個小時,她就必須要休息一下,否則就會暈倒?
因為這根本不是遊戲給夏允體力上限制,而是莉莉本身身體情況的限制。
“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吃藥?”艾瑪擔憂地問。
“藥?”
因為總是感冒發燒暈倒,她最近可吃過太多的藥了。
“你果然忘了!”艾瑪加重了語氣,掏出一個小瓶子,怼到了夏允的面前。
這個瓶子,夏允看着十分眼熟。
她這才想起來,這是初始載入遊戲搜索房間時,在櫃子裡找到的小瓶子,隻不過這上面沒有寫使用說明,她當時也沒有太在乎。
後來在第3天的某個周目,夏允選擇了呆在房間的選項,在達成慘死的結局之前,遊戲曾控制她進行了吃藥的動作。
這麼看來,吃藥應該是莉莉的日常。
而這瓶藥之所以沒有出現在莉莉的口袋裡,反而是在櫃子的抽屜裡,很可能是殺人魔也清楚莉莉的身體情況。
擔心莉莉真的可能随時死去,為了能讓這場遊戲順利進行,這才“貼心”地為她準備了她的常用藥。
這麼說來,不會是她這幾天不知道要吃藥,導緻病情惡化了吧!
才斷了幾天藥就能惡化成這個樣子,夏允開始懷疑,莉莉真的是病愈出院嗎,會不會是人還在病床上癱着,就被綁來了?
“我去給你拿水。”艾瑪很快就小跑着回來,端了一杯溫熱的水遞給夏允。
夏允依稀記得被劇情硬控的那一次,她好像隻吃了一粒藥,所以在艾瑪的注視下,她丢了一粒到嘴裡,就着溫水吞了下去。
艾瑪見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她轉頭對着巴拉拉叮囑道,“一天兩次,早晚各一次,你要看着她吃藥。”
“不,”巴拉拉懵了,“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她就在你隔壁。”
“好!”巴拉拉說,“那我現在就搬走,我搬得遠遠的,我去和那個黃毛挨着。”
巴拉拉說着就翻身下床,和那尚未完全消腫的腳剛一接觸地面,她便倒抽一口冷氣,“嘶——不對,為什麼走的是我,不是這小雞崽子?我在這兒睡得好好的,我礙着誰了?”
“我沒事。”
夏允隻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她不想再就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進行争執,更何況确實像巴拉拉說的那樣,她有自主行為能力,她隻是之前不知道要吃藥而已。
隻是明明作為争端的中心,可夏允的話卻完全被一旁争執不休的兩個女生無視掉,她們的吵架逐步升級,甚至有種演變成互相扯頭發的趨勢。
“别吵,再吵我要暈了。”
故技重施的威脅似乎已經沒有了作用,夏允見狀不耐地抿了抿嘴,站起身,準備趁現在還能行動,抓緊時間去驗證九二留給她的鑰匙。
結果一起身、一下地,可能因為速度過快,用力過猛,夏允隻覺得眼前一黑,咚的一下,她真的暈了過去。
再然後,再次醒來就是今天早上。
也就是第5天,上午8點。
看着巴啦啦這副緊張的模樣,顯然昨天晚上的吵架,以艾瑪大獲全勝告終。
“你别走遠啊,那個磨叽的女人去幫你拿早飯了,一會兒就回來,不,她随時可能回來,她要是看見你不在床上,她又要磨叽死我了!”
“嗯。”
在巴拉拉的碎碎念裡,夏允起身向醫務室最裡側的隔間走去。
雖然知道機會并不大,但夏允仍想等一個奇迹。
如果諾亞能在今天,在現在,卡在審判前就醒了——
隻要他還記得爆炸前最後的場景,這對于整體爆炸案都有突破性的進展。
夏允迫切地向着裡面走去。
可靜悄悄的醫務室卻讓她莫名地開始心悸,滴滴汗水從掌心中滲出,莫大的恐慌籠罩了她。
為什麼會這麼安靜,安靜得有一點可怕。
夏允搖了搖頭,努力的摒棄一切胡思亂想。
越過一間間病床,她終于來到了最裡間。
透過病床四周潔白的簾子,夏允隐隐能看清有一個黑影正躺在床上。
可她卻遲遲地不敢拉開這簾子。
她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
那個微弱的,卻又綿延不絕的“滴滴”聲,消失了。
“他死了。”身後傳來了F聲音。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溫和,隻是音色帶了幾絲沙啞。
“死在今天淩晨。”
夏允最終還是輕輕地掀開了簾子,躺在病床上的人,姑且能稱為是人,走得其實并不體面。
血污和破碎的衣服還粘在他的皮膚上,渾身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這對于一向愛幹淨愛美愛香噴噴的諾亞來講,可以說是相當不優雅。
項圈上的數字永遠停在了某一刻。
諾亞死于,第5天,淩晨3:30。
倒也不是悲痛,畢竟夏允已經看過那麼多同學在她眼前死去。
可隻有諾亞,他的死亡是一個漫長,而又煎熬的過程。
她親眼見證了一個人的生命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内凋零的過程。
一種荒涼又悲寂的感覺攏上心頭。
“那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夏遠背對着F問。
“我在等你。”
“等我又有什麼意義?”
“他們,大家都知道諾亞已經死了,大概隻有你還不知情。”
F站起身,将拖來的椅子歸位,“淩晨4點的時候,我起來想看一下諾亞的情況,然後我發現……他沒有心跳了。
“我叫來了大家一起搶救,可無論是藥物注射還是電除顫,我們都試過了……”
“大概是不得要領吧,諾亞同學還是走了。”
夏允離開了這個陰暗壓抑、被死亡籠罩的醫務室。
時間緊迫,她必須抓緊行動。
她飛速地離開西側走廊,穿過中庭,向北側走廊走去。
北側走廊,溫室花園内。
安東正在調查線索,看見行色匆匆的夏允,主動打起招呼,“你身體還好嗎?莉莉同學。”
“沒問題。”
夏允扒開一叢叢灌木,終于找到了一朵盛放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