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
夏允将彩虹兔子放在了床頭旁邊的櫃子,大腦空空地躺在床上。
這幾天,思考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突然空下來讓夏允有些不适應。
明明現在已經不需要她再盤算什麼了,但夏允那空空的腦子裡,還是不受控制地被亂七八糟的畫面填滿。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叫醒了她。
這個時候誰還會來找她?
“小雞崽子開門!”巴拉拉的聲音比人先到。
“你有什麼事嗎?”夏允打開了房門。
“時間到了,你吃藥了嗎?”巴拉拉有些不習慣地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夏允比巴拉拉更不習慣。
“别搞錯了,我不是在關心你,我隻是在執行某項使命。”巴拉拉仰着下巴說,“你給我按時吃藥。”
某項使命?
想起來艾瑪還活着時,三人在醫務室的病床前發生的對話,夏允隻覺得唏噓。
她不想多說什麼,當着巴拉拉的面将一粒藥丢到嘴裡吞下,“我吃過了。”
“好,那該吃午飯了。”
“抱歉,我沒什麼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你可别想着我能給你送飯!”
就這樣靈魂出竅的夏允,被巴拉拉拖着吃了一頓靈魂出竅的午餐。
午飯過後,也許是胃被填滿,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消散了很多。
夏允覺得她的腦子好像沒那麼空了。
她好像又能思考問題了。
順利的話,這局遊戲應該就快結束了。
現在是第8天。
未來的13天,隻要不病死就行。
也許她應該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去哪裡呢?
當夏允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來到了F的房間前。
她敲了敲門。
“請進,門沒鎖。”屋内傳來了溫和的聲音。
夏允推開門,看見了F端坐着的背影。
長長的頭發披在身後,落了滿床,他的周身萦繞着一層淡淡的光,亦如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即便沒有回頭,F也猜到了來者是誰。
“我想請你給我算一卦。”夏允說,“幫我算一下明天。”
“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不是不信,是你說的不準。”夏允認真地說,“你昨天說,看不到我的明天,可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那你來是做什麼的?”
“我想請你給我算一卦。”
夏允似乎總有一種将F惹毛的能力。
不過在被F驅逐出境前,夏允還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看不到,我都說了我看不到!”
夏允離開了F的房間。
她找F并不是來氣人的,其實她是基于信任F的能力才來的。
如果說屍體、寒冷、詭計等一概要素,可能摻雜着弄虛作假的江湖騙子成分。
但F能算出艾瑪和時鐘有關,夏允就不得不承認,他的确有幾分本事在身上。
畢竟那時,作為距離艾瑪最近的人,連夏允本人都不知道時鐘有問題,可F卻能精準的說出來。
如果F算命的能力是準的,那他卻看不到莉莉的今天和明天。
這意味着什麼?
莉莉會在今天突發惡疾病死?
還是說今天和明天,莉莉的行動軌迹和F高度相關?
夏允無從判斷。
她來到了安東的門前。
可房門内無人。
自打審判結束,離開會議室後,夏允就沒再見過安東。
不過也可以理解,如果說遊戲的真相和殺人魔的真面目,有誰最不能接受,那便是正直的安東無疑。
越是正直的人,越接受不了任何背叛。
更何況那還是自己信任和親近的人。
最後夏允來到了溫蒂的門前。
溫蒂的狀态很不好,她的眼神空洞得就像冬日裡的枯草,暗淡而毫無生機。
見到夏允後,溫蒂的目光閃了閃,然後說道,“你是來罵我的嗎?”
“不過這也是應該的,最開始,确實是我信任艾瑪同學,帶頭孤立你。”
【面對情緒低落的溫蒂,你決定:】
【A.嘲諷她。】
【B.鼓勵她。】
夏允沒有想到事到如今,她面前還能出現選項。
她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你決定鼓勵溫蒂。】
【請自由發揮。】
不是,怎麼還要她自由發揮?
看着溫蒂空洞的目光,夏允隻得硬着頭皮說,“你當然有問題,你的問題很大。”
“但這不代表我們其他人沒有問題。”
“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我想我們每個人都責無旁貸,你不需要将這些事情都壓在你一人身上。”
“更何況,從根源上來看,錯的本不是你、我、更不是艾瑪。”
“而是那個喪心病狂舉辦這場遊戲的瘋子。”
【聽到你的話後,溫蒂麻木的表情似乎開始解凍,她的眼神也重放光彩。】
【她邀請你進入她的房間。】
【你們進行了一場還算是愉悅的對話。】
【溫蒂的好感度提升了。】
【你離開了溫蒂的房間。】
接下來去哪?
沒想到這麼短時間就把剩餘幸存玩家的門敲了個遍,夏允一時又不知道該去做點什麼。
不如去2樓的藏書室打發時間吧。
想到這裡,夏允乘坐中庭的電梯前往2樓。
【你來到了藏書室。】
【你從書架上随便抽出一本書,百無聊賴地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覺間,你睡着了。】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你聽到了驚恐的尖叫聲。】
“你幹什麼?你要殺人嗎?”巴拉拉尖銳的聲音宛若平地的一聲雷,炸響寂靜的二樓。
夏允一個機靈驚醒過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突如其來的刺激吓得心髒差點沒沖出嗓子眼,夏允用力的按壓着胸腔,平複着過于激烈的心跳。
這是……怎麼了?
她不确定地探出頭,然後看到了整場遊戲,整整8天時間裡,最驚悚的一幕。
隻見巴拉拉跛着腳,扶着牆,奮力地向前奔跑,而她的身後,F正在用單薄的身體,硬扛安東的攻擊。
那可不是普通的攻擊。
借着西側走廊昏暗的光亮,夏允看見一個巨物被高高舉起,長長的影子拖拽在地面上,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滋滋滋——
密密麻麻的鋸齒高速旋轉,連成一條銀線,不斷切割着空氣。
那是一柄電鋸。
那是卡恩做的防身道具!
夏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所以卡恩在死之前完工了?
安東繼承了他的電鋸?
那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層層疊疊的問題壓在心頭,夏允直覺不對,她縮回小半個頭,隻留下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走廊盡頭的三人。
3樓天花闆上水晶吊燈的光打在了安東的身後,安東逆着光。
夏允看不清他的臉,但卻能聽見他近乎咆哮般的嘶吼,“會長死了!一定是你們幹的。”
“一定是你們幹的!”
“你們之中還有殺人魔!”
“殺人魔根本沒有死!”
什麼?
溫蒂死了?!
夏允驚呆了。
她第一反應是,從一天僅殺一個人的規則來看,沒有任何問題。
畢竟上一個死掉的人是昨天死的,今天殺人魔的KPI還未達标。
可夏允轉念一想,不對啊!
殺人魔不是艾瑪嗎?
艾瑪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不成他們搞錯了?
但那封認罪書又怎麼解釋?
“你冷靜一下!”巴拉拉尖叫,“會長那碧池是自殺!是自殺!”
“你憑什麼賴在我們頭上!”
自殺?
怎麼可能!
就算溫蒂再怎麼自責,也達不到自殺的程度吧?
更何況,就在前不久,她還找過溫蒂。
那時溫蒂的狀态明明已經有所好轉了!
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内就想不開尋短見!
“她不可能自殺!絕對不可能!”安東叫出了夏允的心聲。
但随之而來的是令人膽寒的切割聲。
高速旋轉的鋸齒發出了興奮的嗡鳴,似乎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嘗鮮血的滋味。
眼看着能将人攔腰斬斷的電鋸即将落下,F大聲喊道,“等一下!”
“安東同學你也看到了,溫蒂同學她是在自己的房間被吊死的。”
“她的脖子上隻有一道交叉的勒痕,不存在有人先将他勒死再吊起來的可能!”
“可會長絕對不可能自殺!絕對是殺人魔做的!我想起來了!”安東似乎換回了一絲理智,他将旋轉的電鋸停下,“如果是先勒死再吊起來,那個高度隻有男生可以做到!”
“就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果然你才有問題!”
“等——”
“啊啊啊啊啊啊啊!”巴拉拉驚恐的叫聲甚至掩蓋了F的慘叫。
突然開到最大檔的電鋸,直直地砍向了F的胳膊。
就像是砍樹一般,雖然枝幹沒有立即折斷,但随着令人牙酸的切割聲爆開,側面的缺口越來越大,不一會兒骨頭斷裂,僅剩軟趴趴的皮肉相連。
一時間猩紅落滿了夏允的視網膜。
安東瘋了!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夏允再也沒有了偷聽的想法。
她飛速地撤回藏書室,目光逡巡着一排排書架,試圖找到一個可以藏身落腳的地方。
可她還未來得及找到一個合适的地方,就看見巴拉拉跳着腳闖了進來。
“你——”
四目相對,恐慌溢于言表。
“他爹的!祝你能撿回一條命,也祝我能撿回一條命。”巴拉拉說着,便一蹦一蹦地向着裡側書架走去。
不是,為什麼要把發癫的安東引到藏書室啊!
夏允強壓下罵人的想法,她不再糾結選擇哪裡藏身,而是飛速躲到最近一排書架後。
嗡嗡嗡。
随着空氣切割聲的逼近,夏允知道安東來了。
“出來吧,巴拉拉同學。”安東似乎想要保持語氣平和,但沉重的呼吸暴露了他情緒上的起伏,“殺人魔F已經被我收拾掉了,我們安全了。”
可回答他的隻有一片死寂。
“出來吧,巴拉拉同學。”
“出來啊。”
“你是在怕我嗎?”
“不要擔心,卡恩留給我的電鋸,隻是為了殺死殺人魔而已。”
“殺人魔已經死了,我們安全了。”
“……你為什麼還不出來?”
“我知道你在這裡。”
安東手握電鋸,大踏步地穿梭在一排排書架之間,警惕地觀察着每一寸角落。
可在他的視線盲區,夏允就隔着一排書,和他玩着驚心動魄的躲貓貓遊戲。
呼吸壓到極緻,夏允放輕了腳步,就連衣服布料的摩擦聲都降至最低。
她就像是一隻動作靈敏的樹懶一般,敏捷且悄無聲息。
透過書與書之間僅存的一絲縫隙,她瞪大了眼,緊盯着一書架之隔發瘋的安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