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秦慕棉和徐宛在一起,就有人時不時地把視線投過來。
他成為徐宛的向導這件事确實引起了一部分人的震動。有的人雖然明面上不說,但仍不免覺得他撿了個大便宜。徐宛在他之前都沒有任何向導,而整個基地裡對向哨關系的認知不同,向導是值得尊重的,那哨兵的地位高,向導的身份和待遇自然也就跟着水漲船高。
就算不論所謂的身份地位,組成哨向關系的雙方除了擁有親屬關系之外,其實還是以朋友和情侶為主。如果說親屬之間的哨向關系更像是獸群裡的長輩呵護小輩,那朋友或情侶之間的哨向關系就有了另一層更暧昧的連接。
更别說徐宛是基地裡公認的冷面女神,多少人想近身都沒個機會,卻主動提出成為秦慕棉的哨兵,在其他人眼裡,這不就是秦慕棉撿了個大便宜?
但秦慕棉知道,徐宛呵護他,其實是出于長輩對小輩的照顧。
他也把徐宛當成了自己的姐姐。
在這個末世,一個可以信賴、可以相互幫助的朋友,是最珍貴的存在。
而哨向關系,将這種可能幸運地變成了現實。
徐宛秘密安排的小隊就這麼到了醫院,到遠遠看到醫院的時候,秦慕棉内心忽然湧出一股戰栗。
他不是太膽大的性格,據其他人說,他有的時候性格和兔子一樣的,一驚一乍,容易應激。
但這個醫院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秦慕棉的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他沒有進去,而是在外面厚重車輛的掩護下,閉上了眼睛。
他啟動了S級向導的能力,通感。
這樣的能力能讓他看到徐宛所看到的,聽到徐宛所聽到的。他起先也覺得這個能力很神奇、很讓人不可思議,但耐不住他實在是好奇,就像看恐怖電影,又菜又愛看……
通過通感,他看到了徐宛的視角。
醫院最外圍的一條走廊空空蕩蕩,或者說不僅是空蕩。
被撞倒在一旁的移動病床上面還殘留着大片紅棕色的血迹,病床的輪子卡在一截腐爛的殘肢之上。腸子塗在牆邊,被推過去的病床輪子碾斷。
可以從殘留的痕迹看出,這裡在喪屍剛開始肆虐的時候,曾經是一片混亂。
曾救死扶傷的地方至少仍殘存着生的希望,卻因為喪屍的出現而變成了一片絕望的地獄。
醫院早已斷電,走廊一片昏暗,偶爾會有喪屍沖上來,被徐宛一刀斷頭。徐宛的武器是長刀。
哨兵的體能能将這些傳統的冷兵器發揮到極緻,但秦慕棉仍然覺得徐宛似乎已經可以很熟練地使用這些兵器。
徐宛的手法幹脆利落,手起刀落,喪屍的頭顱就已經落地。
如果秦慕棉想問徐宛究竟執行的是什麼任務,徐宛應該會因為對向導的服從性而回答。秦慕棉能成功與徐宛進行視覺通感。看到她所能看到的視角,就是證據。
這同樣是個強大到恐怖的能力,意味着有的時候,他甚至能獲得一些哨兵可能并未透露的機密。
但同樣有被發現的風險。
秦慕棉還沒有想好,他究竟要不要把這個秘密公之于衆。
或許絕大多數時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武器。
而這個基地奇怪的人員構成、徐宛的能力,同樣在秦慕棉眼前蒙上了一層秘密的陰霾。
既然各有秘密,所謂的背叛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秦慕棉的眼神一片空茫,像一具精緻的大型瓷娃娃,微卷的、蓬松的發散落在他的眼旁,幾乎要往内戳刺去,他卻睜着大眼睛,一動不動。
他的視角依舊在跟着徐宛的視角變動,就像在徐宛的眼睛裡安了一台實時錄像機,看着這個小隊的人默契地潛行、斬殺喪屍,再悄無聲息地繼續路線。
喪屍……
喪屍在短短的時間内進化出了跑跳的能力,它們潛伏在暗處,然後朝着徐宛撲來,被一擊斃命。
尖利的刀鋒刷地割過脆弱的皮肉,削斷堅硬的脊骨,再啪嗒一聲,頭顱落地。
喘不過氣的喪屍頭顱歪倒在一旁,嘴角和呈剖面圖的氣管處都噗噜噜地溢出一片濁綠黃色的泡沫,猙獰地大睜着的眼渾濁地望着這個世界,望着這個散發着腐臭氣味的昏暗走廊。
徐宛的視線在這顆頭顱上短暫地停留,再向前。
秦慕棉聽到了心跳的聲音——咚、咚、咚。
随即他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徐宛的心跳聲,這心跳聲來源于他自己。
他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顆鮮活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
他沒有退出通感。
出任務前晴空萬裡的天氣,不知怎的迅速地變得悶熱,攢聚的烏雲厚重地籠罩了整片天空,暑意反湧,腐臭的氣息就更為強烈。
這是一輛極其昂貴的車,由商務車改裝。S級向導嬌貴,這似乎成了宋家兄弟基地上層内部的共識。商務車的内部是精貴的皮革,沒有什麼氣味,反而非常幹淨。車内開了空調,冷氣和由與徐宛通感時悶在皮膚表層的酷熱交織。
昏暗的走廊,隻有極其細微的腳步聲,和喪屍哀哀嚎叫的聲音。
秦慕棉歪着頭,瞳仁茫茫,似有血色蔓延其中。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發出的聲音卻是極輕的。
車的遠處,似乎隐隐傳來了沉悶的雷聲,轟隆隆地碾過天空。
又有喪屍朝着徐宛沖來,她将喪屍的頭割下,喪屍的身體因為慣性而向前傾,她稍微靈巧地閃身,喪屍沉重的軀體就砰地砸到了地上。
這片區域的喪屍,和之前在商場的那些喪屍都并不相同。
這裡的喪屍似乎遵循某種行動原則,它們會潛伏,會鎖定目标進行攻擊,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