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生笑着吃下蝦仁——
沈禾生病滞留遼東甯遠侯府、季松對她百般照顧的事,沈長生并不想讓妻兒知道,因此早就用沈禾私下談過,決心将這件事瞞下去。
“話雖如此,可你素來體弱,”周夫人依舊有些不放心,蹙着眉頭吩咐沈禾:“苗苗,這次你也累壞了,最近就别出去給人義診了。”
沈禾為了積陰骘,每到初二、十六便去給人義診。因着在自家鋪子前面義診,除開年關,倒也風雨無阻。
此番母親開口,沈禾自然應是:“嗯,明天我把珍珠給敏敏送過去,回來就好生歇息——去遼東前,敏敏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我給她帶些珍珠回來。我要是不給她送回去,她能直接生吃了我。”
一家人大笑起來,周夫人歎息着欣然應允:“敏敏那孩子也不容易,這段時間沒少來看我,幾番詢問你的情況。”
“你去看看她,也好給她報個平安。”
沈禾也笑:“娘你被她騙了,她隻想要珍珠,根本不想見我——但娘開口,我就大發慈悲地親自去看看她!”
沈禾李敏相交多年,沒少互相調侃打趣,周夫人也不覺有異,又替沈禾夾了筷子豆腐。
沈禾夾起豆腐送入口中,暗暗松了口氣——
好險。
她答應幫季松打造一副頭面,這事還要拜托敏敏去做。此番借着送珍珠的由頭,倒能把這件事給瞞住。
季松送珍珠這事,就連父親也不知道。隻要把物料送到李敏手中,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卻不想沈長生忽然發話:“苗苗,晚上陪爹一同去書房談談?”
“啊?”沈禾一愣,反應過來立刻笑了:“好啊——”
“好什麼好,你們父女談了三個月還沒談夠?”周夫人沒好氣地剜了丈夫一眼:“苗苗剛剛回家,你怎麼也要讓她好好歇一歇。”
沈長生隻得陪笑。他誇張地拱手:“為夫自當聽從夫人吩咐。”
周夫人轉怒為笑,沈長生心頭卻百般苦楚。
此番季松送來許多回禮,沈長生一直想問女兒和季松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隻是外頭人多嘴雜,沈長生不好發問。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家,卻還得往後推。
不過此事需要瞞着夫人,沈長生隻好作罷。
沈禾也笑着放下了心,暗暗盤算着要要送多少寶石過去。
終于回到了闊别已久的閨房,沈禾一進來就察覺到了困意。
出門在外梳洗不便,整個回程途中,沈禾都沒怎麼沐浴,最多弄盆水擦洗一下。
此時終于回了家,沈禾舒舒服服地泡着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若非涼了的洗澡水凍醒了她,她怕是會睡在浴桶中。
秋雨纏綿整夜,次日中午才停下,可天色照舊陰沉沉的,俨然一副睡覺的好天氣。
沈禾順理成章地一覺睡到了下午。
沈禾睡醒後懵了好久,直到乳母洪媽媽調侃她睡到了下午,她才清醒過來。
下一刻沈禾尖叫出聲:“我約了敏敏下午見的!慘了慘了!”
說話間跑到衣架前換衣服。草草洗了臉後,毛毛躁躁的頭發也沒時間梳理,兩三下疏通後編個辮子就往外跑。
跑到院子裡才想起沒帶珠寶,又慌慌張張地折回來帶珠寶。幸好她昨夜臨睡前把東西歸置好了,不然還得好一陣手忙腳亂。
饒是如此,等到了榮寶軒時,李敏已經等候多時了。
榮寶軒臨湖而建,是個檐角飛翹的三層小樓。它屋脊上坐着狻猊,檐角下吊着鈴铛,遠遠望去不像鋪子,反倒像件玲珑精緻的賞玩之物。
榮寶軒一二樓用來做生意,三樓卻非貴客不能進入,很是清靜雅緻。
雅緻到提着裙子噔噔噔跑樓梯的沈禾都有些面上發紅,下意識放緩了動作。
房門打開時,李敏正兩手托臉,在臨窗的桌子前坐着賞景,聞聲慢慢轉過頭來。
見是沈禾,李敏立刻笑着起身:“咱們沈大姑娘總算舍得看我來了?”
沈禾放下心來,用背頂上屋門,豪氣萬千地将白綢袋子放到了臨窗的黃花梨木桌上:“敏敏要的東西,我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一定會把它給你帶回來!”
一語罷,兩位姑娘笑成一團。李敏伸手去掐沈禾的腰:“欸你腰胖了,看來确實沒受委屈!”
“爪子拿開!”沈禾悲憤欲絕地打落李敏的手:“昨天吃的!我才沒胖!”
寒暄了好一陣,李敏終于将目光放到了白綢袋子上:“……苗苗你闊了?這麼好的珍珠就裝在袋子裡?你你你你發什麼财了?!”
“……”
沈禾也有點無語凝噎。
這袋子還是季松送來的那隻。沈禾不想這事被父親知道,因此沒敢大張旗鼓地妥善安置珍珠,想着回家後再好好安置它。
沒想到一覺睡過了頭……就這麼拎着袋子來見李敏了。
沈禾沒說話,李敏把手插進了袋子裡,一瞬間瞪大了眼:“好大的珍珠!”
“這珍珠都能當貢品送進宮裡了!”
“苗苗你從哪裡弄過來的?啊啊啊苗苗我愛你!你真是我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