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耳目靈敏,路霁安就這樣靜靜聽着姐妹二人将自己的一番猜測說完。
但因着兩人刻意壓低的聲音,他也沒有将所有話聽入耳中。
他身披滿身月華,想到前些年小公主為何總是頻頻針對王家,如今看來,倒是找到了所有的症結。
漸漸地,路霁安眼眸泛冷,薄唇抿唇一抹冰冷。
王家,還真是找死!
不過下一秒,他的狠厲的神色便頓住,隻因他聽到房中傳來沒有再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一一,你……和路二公子,你們是不是……”秦頤甄問得有些吞吐。
床裡側的秦頤一不妨五姐會問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愣在那裡,有些不确定秦頤甄的意思。
“什麼?”秦頤一偏頭問。
見六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秦頤甄道:“你是否想要招他為驸馬?”
今夜路霁安第一時間将六妹緊緊護在懷裡,甚至擊退刺客後仍将六妹的手緊緊抓住不放的那一幕她看得真切。
秦頤一愣住。
五姐這話相當于委婉的問:你是不是和路霁安看對眼兒了?
屋頂上的路霁安垂下眼睫,手漸漸握緊手中的劍柄,不自覺呼吸都放緩了幾分。
過了良久,他隻聽那熟悉的女聲響起,“五姐你想什麼呢,我跟他怎麼可能?”
路霁安倏地握緊手中的劍,眼底的那點期待熄滅。他就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得到旁人的眷顧?
他起身,飛身下了屋頂,回了自己的地方,自然也就沒有聽到姐妹二人後來的對話。
屋内,秦頤甄問:“可,你似乎并不排斥他與你親近不是嗎?”
“甚至在我問出這個問題後,你還猶豫了。”
秦頤甄直白地拆穿秦頤一。
秦頤一抿唇不語,她當然也察覺了自己的異常。
在算命先生說出她與路霁安在一起可以破災時,她先是覺得不可思議,然後便下意識避開路霁安的靠近,隻覺得别扭,從沒想過利用路霁安擋災。
秦頤一不禁想,若是以前,她會不會對這個提議心動,畢竟她一直以來的願望都隻是想要好好活着。
若是因為她動了劇情走向而有可能導緻死亡,這時又有了解決方案,那從前的她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盡管會與自己的婚姻觀、戀愛觀有些出入。
前世飽受病魔折磨,對于剛恢複記憶的她來說,執行算命先生說的話是必定的,更何況路霁安也不是什麼下下之選。
可自那日聽了那些話後,她隻想到了與路霁安在一起自己會有多别扭,從未想過破災那一層。如今看來,她到底隻是覺得這個法子荒謬,還是有别的原因。
她連穿書這種事都經曆了,對于那些神鬼之事她也一直抱有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态度。
若她對路霁安沒有半點心思,那在保證路霁安不會發瘋的情況下與之成婚,沒有血光之災那是萬幸,有了也可化險為夷,雙赢的事,曾經的她一定會做。
偏偏,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如果她對某一個人動了情,那她實在做不出利用自己枕邊人的事。
秦頤一有些迷茫了,難道她真的對路霁安這個大反派有些意思?
“一一,有的時候是當局者迷。我看路二公子對你也并非無意。”
秦頤一聞言心跳蓦然漏了一拍,路霁安對她有意?她怎麼沒有看出來。
秦頤一摒除這些紛雜的思緒,對秦頤甄道:“五姐,路霁安不合适做夫君。”
她低垂着眼,屋内隻有一盞油燈,帳内昏暗,秦頤甄也看不清秦頤一眼底的情緒。
“确實,他的确不會是一個合格的驸馬。”秦頤甄附和。
就路霁安那副眼高于頂的模樣,一看便知他做不出那些驸馬唯公主之命是從的事兒。
姐妹二人又轉了話題,聊西北風光,聊日後的生活,漸漸地,室内陷入寂靜。
聽着身旁五姐平穩的呼吸聲響起,秦頤一翻了個身背對秦頤甄,心緒複雜。
今日被五姐點破,她也才驚覺自己似乎真的對路霁安有些不一樣。
偏偏就是如此,她做不到像從前那般随心所欲的利用他。
如果真的因為改變了劇情而導緻她死亡,那為了秦氏江山的穩固,為了百姓不受戰亂之苦,為了父皇母妃能夠安享晚年,死她一人似乎也是值得的。
剛恢複記憶的她一定會覺得這時的她瘋了。
一直以來她都想要好好活着,活得安逸,活得自在,但她也知道,人總是要為了自己所求的東西付出代價。
前世的教育,讓她知道生命至上,也明白大仁大義。
随着時間推移,前世種種漸漸模糊,反而這所謂的書中世界到越發清晰。
世事無常,誰又能說她自己不可化解那血光之災呢?那算命的也沒說是必死的結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