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淩河城門昏黃的燈火中,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從城門口奔出。
路霁安一夾馬腹,加快速度與前面那道有些嬌小的身影并肩而行。
為了出行方便,今夜的她将墨發高束,身着一身玄色男裝,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平常女裝沒有的淩厲。畢竟她那張臉實在過于親和可愛,若是不故意端起氣勢,實在令人生不出敬畏。
當然,這樣的錯覺隻有路霁安這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要命的瘋子才會有,畢竟是一國公主,等閑人連公主的臉不敢仔細看,又怎會覺得公主沒有氣勢。
馬蹄輕快,不久後城門上的士兵便不見了二人的身影。
書中隻說路霁安的事是曾經南诏王身邊的仆從告知男主的,但從未提過那位老仆身在何處。
不過,男主曾經在西北建功立業得民心,為今後起勢奠定了基礎,并在成王率先造反攻占京城後,男主以為大齊滅奸臣為借口,打着公主驸馬的名義召集那些大齊忠臣起義,當時占領的地點便是西北一帶。
到最後男主在衆人再三請求下,決定登頂皇位之時,路霁安此人橫空出世,不知從哪裡召集人馬,迅速在東南一帶起勢,處處與男主作對,為男女主添了不少麻煩。
那時男主初登皇位,又是險勝反賊成王,早已筋疲力盡、鈍兵挫銳,沒有再戰的資本,隻能與路霁安暫時議和。
也是這個偶然的機會,路霁安從男主口中得知了自己一直耿耿于懷的身世之事。
那時這位老仆因着對男主有恩便被男主帶在身邊做事,偶然見到路霁安大為震驚。
在回去後卓然再三追問下,老仆說出了路霁安的身世。
男主自然以為因着自己的父親當年是南诏滅國的主謀,所以路霁安在想要複國的同時連帶着恨上了自己。
為了鏟除這個對自己最大的威脅,男主在第二次議和中不經意之間借那名老仆的嘴将路霁安的一切告知了他。
那時的男主早已長成,在知道路霁安的身世後,便聯想到了自己。
兩人都是不被父母偏愛的人,帶入自己便很快想到,或許路霁安也會在意親情這些事。
他雖然不确定路霁安是否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世,但借他人之口将這些事情告知自己的敵人,他也并不吃虧。
當然讓男主猜對了,在老仆說完那一切死在路霁安劍下後,路霁安便因事消沉了好些日子,甚至因着此事還對他的内力有了影響。
就在男主以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了心頭大患後,路霁安又忽然跟瘋了一般對他的軍隊進攻,大有同歸于盡的意味。
不過,因着他當時内力紊亂、心智不穩導緻自己這一方打敗,最後死在男主手中。
男主雖忌憚此人,但又與此人惺惺相惜,十分欣賞,最後命人将路霁安厚葬。
路霁安就像是漆黑夜空裡劃過的一道流星,光芒四射,耀眼迷人,卻轉眼無痕,卻在人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一筆。
當時看文時秦頤一便覺得,路霁安這人出現得突然,下線得突兀,似乎隻是為了體現男主并不是一帆風順而特意制造地陪襯品,在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後,無論是否符合邏輯,他都得死。
秦頤一不知道自己的插手會導緻路霁安有什麼樣的結局,但或許從她恢複記憶的那一刻,這個世界的結局便注定了會有改變。
不是她有多厲害,而是她想要活下來,便必須做出改變,相應的,周邊人也會随之改變。
以目前秦頤甄這位女主的改變來看,就算改變了不少情節,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就算真像是那位算命先生說的那樣,注定結局不好的也隻有她和路霁安兩人。
如果她是因着改變了故事的走向而被懲罰,那路霁安的命運就是純粹的悲劇。
書中結局是因為攔了男主的路,如今一切走向都不同了,他也如願以償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倘若這樣了他還是難逃一死,那隻能說,這就是他的命。
秦頤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路霁安,心中的那點憐惜又湧了上來。
其實當初她以此威脅路霁安,又何嘗不是讀者對書中人物的憐憫。
她想,能夠對男主有恩的南诏王侍從,應當會出現在何處,除了讓男主得勢的西北,秦頤一想不到其他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幾年前派人往這邊秘密查了近一年後,終于有了這人的下落。
在距離淩河有些遠的一個名為安甯縣的地方。
兩人在客棧吃飽喝足,又立即上馬啟程。
快馬加鞭下,總算是到了安甯縣的地界。
兩人日夜兼程,到達安甯縣之時,天光大亮,晨光熹微。
路霁安看着暖黃的日光下小公主柔和的側顔,心底的忐忑少了幾分。
自幼時起,他的認知裡隻有自己的母妃,隻有他快要死的時候,才會模模糊糊聽到父王的聲音。
他從未出過房門,永遠待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内,隻有宮人時不時送來膳食,他才會聽到動靜。
幼時不知世事,他還會哭,可就算是嗓子哭啞也沒人理會。
不過每隔一月便會有人來刺破他的胸口,取一瓷瓶的血而去,每每到這時,他便會見到自己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