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不着痕迹地瞥見成王眼中對自己越發滿意的神色,隻覺十分諷刺。
料想當年,自己騎在馬上高高在上看着此人狼狽在地對自己搖尾乞憐,又怎會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依附在此人手下。
若不是這一世變化的事太多,他又怎會如此束手無策。
他猛地灌了幾杯酒,做出一副醉意朦胧、失了分寸不吐不快地樣子,手将桌子拍得砰砰作響,“王爺,我這心裡苦啊——”
他捂着胸口,像是憋了很久一般,“憑什麼?憑什麼啊?我是有那一點不如陳既,為何陛下就不願将公主許配給我?憑什麼啊——我都那麼求他了。”
成王眼中那點看熱鬧意思瞬間消弭于無形,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一些事,臉色漸漸陰沉。
是啊,隻有坐上那個位置,才能夠掌握生殺予奪,才能夠想折磨誰就折磨誰。
“唉——誰讓他是皇帝啊。”成王收起思緒,苦笑着拍了拍正一杯杯灌酒的卓然,“我能知曉那滋味,知道啊——”
說着,他也端着酒杯狠狠喝了一杯,眼中是濃重的恨意。
卓然聞言,知曉這蠢貨應當是上鈎了,不枉他日日往這妓院跑,成什麼樣子。
他也是後來才想明白,他雖想要利用成王名正言順成為這天下的主人,可如今的形勢卻逼着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若是放任和順那幾人繼續下去,日後不僅西北民衆會對她們感恩戴德,這大齊百姓怕是也會走上西北的老路,那等成王造反也可能會等到猴年馬月。
這人長得一副精明像,卻是個做事瞻前顧後的,屆時大齊名聲越發好,他或許就打消了那點好不容易因着年少那點積攢的恨意,徹底沉溺在了這溫柔鄉。
他是王爺可以不在乎,就算是酒囊飯袋也會有人遵之敬之,而自己呢?
可偏偏現如今的他無權無勢,隻能先依靠成王來阻止秦頤甄等人的行動。
想到秦頤甄,卓然心中就是一陣窒息,想到她一次次決絕的面容和态度,眼中的恨意漸漸浮現。
總有一日,他還是會将她搶回來,屆時就算是她求着自己,他也不過讓她好過。
看着同自己一樣,眼帶惆怅一杯杯灌酒的成王。
他在心底不屑笑了笑,為了一個女人,居然恨了永安帝這麼多年,他們秦家果然個個是情種。
今日他裝醉說出的這些話便是因着前世知曉成王為何那般恨永安帝才故意說出來試探成王,讓他對自己放下戒心的。
人往往會因為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而下意識認為旁人也是什麼樣的人。
看成王此刻對自己的态度,卓然知道自己成功了。
接過成王倒的酒,卓然繼續與他訴苦:“王爺,如今我竟然還不如幾個女人,呵呵,真是諷刺啊諷刺——”
成王聞言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女人”是誰,不屑冷哼:“兩個黃毛丫頭而已,隻有我那好侄兒會這般不成體統!”語氣裡滿是不以為意以及對永安帝此舉的不滿。
“可她們在西北的确做出了一番成績,這、這是我親眼所見。”卓然苦笑,“我等當真、當真望塵莫及啊。”
聽着他略顯苦澀的言語,成王端着酒杯沉思,不由猜測這所謂的功勞是否另有隐情?
上頭人總是冒領功勞一事在這朝中屢見不鮮,朝中酒囊飯袋不知凡幾,也就是他那個好侄兒看不見。
想到此,成王冷嗤:“幾個女子能翻起多大風浪?還不是你等助她們成事,倒是辛苦了你。”
成王又給卓然倒了一杯酒,想将人灌醉令他多說些有用的。
不得不說,在秦頤一等人在西北那番動作後,他嘴上說着不足為懼,但還是有些擔心她們成了氣候。
卓然看出成王的意圖,自然順從地将酒一飲而盡,嘴裡繼續說着些有的沒的。
他自然不會明确告知他,秦頤一等人是搶了底下人的功勞,這樣的謊言一戳就破,沒有必要給自己惹一身騷。
他隻需讓成王認為秦頤一幾人不過就是仗着身份可随意壓着旁人邀功之人,并沒有多大能力即可。
成王本就自大蠢笨,隻要他稍稍捧高他幾句,在貶低秦頤一幾人幾句,隻要他認定了自己認為的事,那這時不時便會退縮的蠢貨自然不輕易打退堂鼓。
猶如前世自己佯裝兵敗,又命細作在其耳邊煽些風點些火,眼前這人便不論手下如何勸說,都要起兵攻打他,認定他已無還手之力。
卓然再次喝下一杯酒,眼底劃過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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